“这样不行。”严壑背靠着丘恒,头也不回的说:“虫子太多了。”
从他们站立的山头望过去,原始森林无边无际,有虎林山的召唤阵在,谁知道还会召唤出多少东西来。但他们的精神力却是有限的,迟早会在这种车轮战里被消耗干净。
丘恒嗯了一声,“要破坏虎林山的阵法。”
天门道对阵法方面的知识了解不多,更别提怎么破解了。他们能做的,只是凭借精神力的波动来大概确定召唤阵的位置和大小。
此时此刻在这个山头上能够破阵的人,除了方清月就只有何天。他们还有一个同伙张春山,比较起来,严壑一方其实是处于劣势。
虎林山的人是不会心甘情愿的解开阵法的。
唐镜很快反应过来他们所面临的困境,他照猫画虎,在召唤阵的周围布下一道结界——对于小境界的应用,他可以说非常纯熟了。
果然结界一张开,漫天虫云都像是突然间迷失了方向,在半空中呆呆的停了一会儿,嗡的一声四下散开。
后面那些刚刚从密林里飞起来的灰虫子,干脆掉头飞了回去,像烟雾一般重新没入了密林之中。
方清月和何天的表情都有些阴沉,方清月更是两眼冒火,对于被一个他看不上眼的晚辈下了面子一事有些接受无能。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张春山却松了一口气,能在这一场灾难中保下这些灰虫子,至少森林的虫害情况不至于太糟糕。
张春山这个时候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贪念给青云观、给遥田镇这一方土地带来了什么样的灾难——如果方清月和他师兄不在意一个灵体的死活,他又怎么能奢望他们会顾念遥田镇那些受到牵连的百姓呢。
张春山悔不当初,他甚至不敢深想信息局会给他们什么样的惩罚。
虫子四下里散开。
唐镜很老实地站在严壑和丘恒身后,颇有些紧张地盯着凉亭的方向。有结界挡在召唤阵的外围,何天和方清月再想召唤什么都无法实现,这也意味着,直到这个时候,何天才真正的把他们当成了对手。
这个时候,挡在凉亭外面的几层罩子里的灰虫子都已经被唐镜放出的烈火烧干净了,不光是灰虫子,他们这些躲在凉亭里的人也多少受到影响,张春山的道袍都被烧糊了一块。何天和方清月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但整体看起来还是很体面。
何天沉着一张脸,步履从容的从凉亭里走了出来。视线微微上移,落在了虚无中的某个点上。
包围着凉亭的最里层的结界砰然破开。
站在远处的唐镜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刺痛,脸色白了白。
严壑和丘恒也注意到了何天的举动,但这个时候他们空着急却没有什么用。因为倒扣在凉亭外的罩子,那是唐镜用自己的精神力凝结而成的。如今这一层能量外壳被暴力破开,唐镜的识海受到震荡是无法避免的。
何天这是有意在展示自己的实力,震慑唐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又一层结界破开。
唐镜闷哼一声,鼻子和嘴角涌出鲜血。
此刻的他虽然只是精神体,但识海受创之后,身体会有的反应,还是在他身上忠实的体现了出来。
严壑伸手扶住了唐镜。
他虽然从一见面开始就不喜欢这个满嘴跑火车、给他扣了好多帽子的熊孩子,但从他的轮廓还是能看出唐十一长大之后的模样的。而且他所说的那些事,严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私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唐镜的身份,也是他无法否认的。
严壑的心情有些矛盾,他看着唐镜有些狼狈地伸手抹掉了脸上的血迹,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唐镜挑眉,露出一个有些意外的表情。
严壑一瞬间恼羞成怒,“要不要?!”
唐镜连忙伸手接过,一叠声的答道:“要的,要的。”
丘恒无声一笑,抬手按住唐镜的后心,将自己的精神力灌入他的身体里,缓解他识海所遭受的冲击。
严壑察觉了他的举动,犹豫了一下,也把手掌按在了唐镜的背后。
何天在最后的一道结界面前停住了脚步。
唐镜一边拿着纸巾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默默与他对视。他身上的浅色衬衣也沾上血迹,看上去有些狼狈,但眼睛里却满是凶光,像一头被激怒了的幼兽,虽然牙齿和爪子都还稚嫩,整个人却散发出要跟敌人拼命的凶悍气。
何天不由得一笑。要不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场合不对,他真要摸着这个灵体的小脑袋,夸一句“真可爱”了。
虎林山的年轻一辈被他们这些长辈管教成了一群绵羊,平常见了面,没几个人敢跟他对视,更别提用这样凶巴巴的眼神了。但实际上,他是喜欢这种带有凶气,多少有点儿叛逆精神的年轻人的。
他到底上了岁数了,虽然外表还能骗骗人,骨子里已经衰老了。看见唐镜这样散发着青春活力的身体,他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进而……生出贪念来——为什么这样年轻的、充满活力的、汗珠都会闪闪发亮的身躯不是他的呢?
方清月这个蠢货,以为他最大的问题是想要突破修行上的瓶颈。而事实是,能够重新拥有年轻的身体,才是他梦寐以求的一件事。
张春山吞噬灵体之后能够增寿,他自然也可以。纯净的精神体能够充盈他的识海,滋养他已经开始衰败的五脏六腑,让他这一具看上去还算年轻的皮囊真正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年轻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