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十年的光阴,对一个人的改变还是很大的。
方道士被人下了面子,随行的弟子们都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他却依然沉稳淡定,仿佛严壑的挑衅根本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他上下打量张灵泽,又上下看看唐镜,转头对黄健强说:“这孩子身上没有妖气,他就是个普通人。”
“不可能!”黄健强有些急了,怒气冲冲的说道:“我们一伙儿人全都看见了!小李拿弹弓打他,弹珠都飞回来把他自己给打了……不信你去问他们!”
张灵泽没忍住,侧过身把脑门顶在唐镜的肩膀上偷偷笑了起来。唐镜这边正揪着他自己爆出的坏事逼着方道士罚他,他自己又跳出来给了自己一个石锤。
唐镜抬手在张灵泽肩上拍了拍,心里也有些哭笑不得。他对方道士说:“这位道长,你大概还不知道。你这位弟子在学校里不仅仅欺负我弟弟,他还拉帮结伙欺负其他同学,总跟人逼逼叨叨说自己是世外高人,谁也不放在眼里,老师也不大敢管他。长此以往,只怕年轻人当中,贵门派的名声……”
唐镜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十分替他们门派的名声担忧。
张灵泽笑得更厉害了。其实老师不敢管黄健强,不是因为他有个道士的身份,而是他有个当官的爸爸。但这个时候他会揭发唐镜偷换概念吗?!
方道士掀了掀眼皮,十分从容的对唐镜说:“如果他确实有错,身为他的师长,一定会惩罚他。小友放心,以后这孩子定不会再有仗势欺人之举。”
方道士的反应太淡定,唐镜一时间也看不出自己告状的效果,只好点点头,说了句但愿如此。
方道士带着一众弟子扬长而去。黄健强路过唐镜和张灵泽的时候,还很是不忿的翻了两个白眼。
唐镜没看到熊孩子挨打,倒也没觉得有多失望。这些修行的人都很重视自己的面子,就算黄健强犯错,他们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惩罚自己的弟子。
但唐镜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这个方道士本来就是贪图权势的人,那回去之后他不但不会惩罚黄健强,很可能还会帮着黄健强来找张灵泽报仇。这种可能性让唐镜不得不防。
于是,在这一行人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他分出一缕精神力,悄悄地附着在了走在最后的一位身着道服的少女身上。
吃柿子要找软的捏。他对方道士的实力不了解,不敢轻易惊动他和他身后的那几位弟子,就找了个实力最弱的下手。
这位女弟子看年龄似乎比黄健强略大一些。她一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五官,只觉得她神色恹恹的,好像对周围的事打不起精神似的。
刚刚做完小动作,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两位小友,刚才那位黄小友在学校里……嗯,属实吗?”
“当然啊,我弟弟就是受害人。”唐镜回头,就见一位陌生的道士正朝着这边走来。他的年纪与严壑相仿,一身儒雅之气,面容清俊,称得上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八个字。
唐镜与他对视,心里微微发怔。面前这人虽然只是初见,但不知为什么,唐镜看着他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者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身上自然流露出的那种气息。他在心里暗暗琢磨这是带着老八和老十去了南方游历的小师叔?还是那位心地纯良的丘师叔?
来人微微一笑,眉眼之间一派温和,“虎林山的道士比较护短。你们回去要留心。”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小木牌递了过来,轻声说:“平安符,随身带着吧。”
唐镜怔怔地伸手接过,立刻感应到木牌上刻有一个防御性的结界。比他自己附着在张灵泽身体上的小境界要精妙得多,也更大一些,足够护住张灵泽所居住的整幢房子。
“谢谢。”唐镜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他想起山谷里曾经感应过的那件陈旧的衣服和衣服上残留的温柔又包容的气息。这位丘师叔果然是一个温柔又周到的人。
丘恒微微一笑,抬脚走上了飞来桥。
严壑迎上来,眼神温软,语气却是嗔怪的,“你可真是瞎操心,不管什么麻烦你都想插一脚。你真当自己是神仙啦?”
丘恒语声带笑,“看你说的,既然见到了,伸一把手的事儿。算什么呢?”
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带着小尾巴陈玄融慢条斯理地走进了飞来桥另一端茫茫如海的林竹里。
唐镜却不知不觉有些眼眶酸涩。
他没有感应错,这个丘恒,真的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看得见身边人的难处,哪怕别人没有对他开口,能帮的,他也会主动伸手帮一把。
这样的性子,难怪看到有人跑去山谷里送死的时候,会不顾自己的安全上去阻拦。
张灵泽没太看明白这里面的玄机,但他看到唐镜的眼睛变红了,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唐哥,怎么了?”
唐镜揉揉鼻子,“没事。”
他把丘恒给的木牌拿给张灵泽看。木牌也就桃核大小,两面都刻有符文,一端有孔,系着一根普普通通的细麻绳。
“这是护身符吗?”张灵泽虽然跟同学编瞎话的时候说什么求了平安符,但他父母长辈都是无神论者,他自己也很少有机会进寺庙道观,生活里更没见过符这种东西。
唐镜叹了口气,打开木牌上的绳子,挂在了张灵泽的脖子上,“这个比我的铠甲还要厉害。你考试之前的这段时间,最好都带着,睡觉的时候就放在枕头边。等考试以后,要是不想带了,就挂在床头或者书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