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晴转过头去,不回应他。
血主又说:“让我猜猜,他们给你洗脑了,我可怜的小鸟儿,他们给你灌输了那些虚无的理想,那些他们臆想出来的假道理。哎!……我的鸟儿,我准许你加入我们,允许你和我的孩子们玩乐,让你像他们一样快乐。鸟儿,领受你的赏赐吧。”
程子晴摇摇头,看着他说:“我听说你发明了资本主义,你认为你今天拥有的这一切能够长久吗?”
血主大笑起来:“主义?!鸟儿啊,只有凡人才会在乎那种东西。我是永恒时间之主,你们口中的主义对我来说不过就是虚妄。哦,是的,有人给你灌输了那些玩意儿,就是那些思想扭曲了你的心智,让你变得满口主义,却对永恒的赏赐视而不见。”
“你是什么意思?”
“你学到的那些歪理,我通通都知道。他们是不是告诉你,资产阶级首先生产的是它自身的掘墓人?”血主摇摇头:“真是愚蠢,连你们自己的理论,都无法支撑你们给出的结果。”
“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是奴隶推翻了奴隶社会?是农民推翻了封建社会?”
“你什么意思?”
“让我来告诉你吧,在几千年前,我们的确创造了奴隶制度。因为那时候人口稀少,土地众多,在那样的时代,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是人的体力而不是其他,因此占有奴隶的多少,决定了占有生产力的多少。”
“在我的牧养之下,血畜生养众多,很快人口不再稀缺,而可耕种的土地是固定的。因此扩大生产力的关键,变成了如何在单位土地上耕种出更多作物,所以我们放宽了对奴隶的人身限制,允许他们使用工具,也通过允许他们拥有私产来激发他们的主观能动性。于是地主阶级诞生了,同时诞生了他们的附属阶层也就是农民。”
“土地成了最重要的生产资料,这时候占有土地比占有人更加重要。封建领主带着农民组成的军队,打败了奴隶主和他们的奴隶军队,这个此消彼长的过程持续千年。看看,你看到什么规律了吗?”
程子晴浑身发冷,但并没有回答他。
血主继续说:“接下来,土地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在旧生产方式下,财富已经不可能再增长了。于是有人创造了工业生产方式,那个此消彼长的过程又开始了。你们口中的资本家诞生,同时诞生的是他们的附庸阶级也就是工人。然后发生了什么?资本家带着工人组成的军队,打败了封建主和他们的农民军队,没错,这才是真正的过程。你看到什么了吗?我的小鸟。”程子晴没有说话,但身体已微微颤抖。
血主问:“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不,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程子晴摇头。
血主命令:“回答我!”
程子晴不可自控地说:“推动社会制度转变的,是生产方式的转变而不是人的反抗。每一次转变,就会诞生一个新的剥削阶级和它的被剥削阶级,他们消灭旧的阶级,却不会消灭剥削本身。”
“聪明!如果人类社会真的有一般性规律,那就是这个。”血主开心地笑起来,向女孩问:“你们口中的无产阶级,到底有什么不同?”
“我不知道。”
“你们口中的工人,和农民、奴隶有什么不同?”
“我不知道!”程子晴尖叫起来。
“我实在告诉你,资本主义灭不灭亡我根本不在乎,但无论取代它的下一个社会模式是什么,它一定!是个等级社会!是个剥削社会!而我!!!”血主看着程子晴:“仍然是那个剥削者。”
眼泪在程子晴眼眶里打转,她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哭泣,是为了乌鸦吗?
还是为了人性的无能为力?
这时有人忽然叫喊起来:“剥削者万岁!”
接着大厅里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剥削者万岁!”
“剥削者万岁!”
“剥削者万岁!!!”
程子晴无力反驳,她突然意识到,此刻便是她一生的写照,至始至终笼罩于她人生之上的,是无知,和它所带来的无力。
“你只是在利用我的无知。”她轻声说。
血主举起手指,示意所有人停下呼喊,他向程子晴问:“我的鸟儿,你说了什么?”
“你利用我的无知来支配我,你知道以我的见识无法反驳你,但也仅此而已。我为我自己而羞耻。”
“真可悲。”血主叹了口气:“就像亚当因赤裸而羞耻,你为无知而羞耻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纯洁了。小鸟和蝴蝶不会在意自己的无知,所以它们才能唱出最好的歌,跳出最美的舞。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本来可以活得无比快乐,现在却自寻烦恼。”
血主离开鸟笼,轮椅向远处驶去,他又似乎想起什么,让轮椅转了半个圈,向程子晴说:“鸟儿,等我杀了楚曦和胡小飞,你会成为我的女儿。别忙着拒绝,支配者之所以是支配者,因为我们懂得顺势而为,你有时间慢慢体会。”……
楚曦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三人打了半个小时,他们约定,如果楚曦在二十分钟内打败他们,他们就任凭楚曦支配,但如果打不过,每十分钟就输给他们一箱鲜血。
楚曦势在必得,他变了身和三人对打,可不但打不过,甚至也脱不了身。“三箱了。”伊芙琳轻松地看了看表,坐到一副石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