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元贵在哪里?”
老李说:“老大哥,我就是元贵,我不是你儿子。”老李扶着乌鸦坐到圆桌前,菜已经摆上桌了,胡小飞的妈妈易韵竹正招呼大家入座,胡小飞的爸爸胡重山正往鱼上勾汁,他一边勾一边说:“不能提前勾,不然皮会软。”
而胡小飞正在打电话,接着向他妈妈喊:“古丽他们马上就到!”程子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能按照易阿姨的招呼入座,她被安排在了富春叔和老李的中间。
“儿子!”乌鸦道:“告诉元贵,别做傻事,忍着,他没做错事,那些红卫兵也不能诬陷他!”
“我知道!”老李在他耳边大声说:“你说这些都晚了半个世纪啦!”他给乌鸦拿来一个杯子,程子晴打开一瓶花生奶,给乌鸦倒了一杯。
“儿子!”
“老大哥,我是元贵,我知道,都知道,我不是你儿子。”
“元贵。”
“诶,对了对了,这次叫对了。”他笑呵呵转向程子晴和王富春,“总算叫对了。”程子晴问:“乌鸦上次救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好啦,他那时候就不怎么对头啦,只不过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他还挺聪明的,发起病来啥都记不住,像个小孩儿一样,走到哪儿都说这是他家。”王富春开玩笑说:“就像拜登一样。”
老李严肃地说:“是!是有点像!但严重得多。”这时乌鸦突然抖擞起精神,抓住老李的手臂,认真地说:“元贵,帮我记着,我儿子不是反革命。”
“望海早就平反几十年啦!记着的,我都记着的。”听到老李的回答,乌鸦像做完一件大事一样松了口气,目光又变得呆滞起来。
老李开始科普起老年痴呆的防治知识,胡小飞跑出大门,带着古丽、樊花、蔡长民一起走进院子里。
古丽今天穿着贴身的白色针织衫,下身是灰色百褶裙,裙摆及膝,露出她纤细修长的小腿。
樊花浓妆艳抹,穿得花枝招展,活像个贵妇人,还带了瓶酒。而蔡长民仍穿着蔡徐坤背带裤。
蔡长民往圆桌看了一眼,指着乌鸦道:“这个卖国贼怎么在这里?!”说完转身就要走。
老李赶紧站起来,向他招手道:“蔡长民,人家今天请你来吃饭,你咋在这里找茬儿呢?你让胡重山和易韵竹的脸往哪儿放?!你这个性格要不得。”蔡长民指着乌鸦说:“我不知道他要来,要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老大哥来了又怎么了?你们那点儿事,发论文吵行不行?小飞,抓住他!别让他走了!”
胡小飞也陪笑道:“蔡老师,您来都来了,哪能现在走呢?请坐请坐,您今天可是我们的贵客。”
易韵竹也迎上前去,向他说道:“蔡老师,我都听说了,那天如果不是您坚持要大家一起来找我,小飞一个人在那里可就危险了。”这美少妇说话柔声细语,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说服力,樊花抓住蔡长民的手臂用力拖,程子晴也去拖他,他不情不愿地被拉到圆桌前坐下。
看着他们这样子,古丽呵呵直笑。
老李问:“人都到齐了吧?”
易韵竹说:“就缺楚曦,小飞联系到他的秘书,说他来不了。”
“那就算齐了,大家都入座吧。”
胡小飞和古丽被安排坐在一起,蔡长民坐在胡小飞和樊花中间,既让他和乌鸦隔开,又不会坐在圆桌两端,显得太对立。
而胡重山易韵竹坐一起,靠着乌鸦。
老李说:“今天就是场家宴,我们五七会自觉维护八项规定精神,原则上不大操大办。今天的菜都是重山、韵竹还有富春做的,酒呢是我自己酿的。有没有谁不喝酒?没有的话就满上,大家都满上。”
胡小飞给大家倒酒,直到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个装满白酒的青色瓷杯。
老李又说:“现在不比以前,大家见面的时间少啦,韵竹的这个事情,给我们大家提了个醒,世事无常,命运这个东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既然大家今天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我们这里有年轻人,也有老人,有天生就是血族的同志,也有后天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成为血族的同志,还有一位程子晴小妹妹,是我们汉族的同胞。很多老同志是生死之交,这么多年是一起走过来的,今天大家有缘在这里相聚,就应当珍惜。来,我提议,为了我们今天的相聚,喝一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乌鸦被富春扶着手臂,也懵懵懂懂站起来,程子晴喝完酒,觉得心里暖呼呼的,说不出地开心。
“那大家就开动吧。”易韵竹招呼大家吃菜,程子晴只觉得自己变回了小孩子,就像好多年前,那时候爸爸妈妈还在,那时的记忆是模模糊糊的,但很温暖,就像现在。
古丽和胡小飞坐在一起让她嫉妒,易韵竹和胡重山的恩爱合拍让她嫉妒,胡小飞家庭美满让她嫉妒,但顷刻之间,她又把这些嫉妒抛到了九霄云外,老李酿的酒让她变得迷糊,让她忘了这些人只是她人生中的过客。
“重山,韵竹,小飞,”老李举起酒杯说:“我跟你们一家人喝一杯。”所有人都知道这杯酒是为了什么,胡小飞和易韵竹九死一生,不禁感慨万千。
在城市的另一边,楚曦和凡如已把一瓶酒喝了大半,分酒器空了,戴若希将它倒满,又再开了一瓶。
“别光忙着喝酒,你们多吃点菜。”
两个男人都领她的情,她夹来什么,就吃掉什么。
楚曦心里暗暗算计,他心想自己的见识比凡如差太多,很容易被他忽悠。自己应该先了解他在想什么,他又想让自己做什么。
但他也清楚,人际关系中最快的方法是兜圈子,最慢的方法是直接,于是他闲聊般向戴若希问道:“乌鸦是怎么想出他那个办法来的?”
“那时候我还小。”戴若希说:“我只知道是在九几年的时候,他们在深圳试验过,也就是说八十年代他们就在谋划了。后来九七年发生了亚洲金融风暴,九八年他们就完成了住房制度改革,九九年乌鸦才去美国见了血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乌鸦不就是设了个局让我们往里面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