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就选武汉?”
“难道你还想回去上学吗?”
“我希望可以。”
“等所有麻烦结束了,我会帮你申请斯坦福大学。”
“呵呵……”楚曦摇摇头:“我只要在中国境内就是安全的,你和我一样清楚,我们就去武汉。”等伊芙琳向飞行员确认完目的地,楚曦又说:“今天凡如给我说,他希望我授权他对示巴大君发动血猎。”
“你怎么说?”
“我按照你的建议,不置可否,我说我在考虑。”
“很好。你要提高自己的生存概率就需要平衡,让凡如和示巴互相制约,你才最可能活下去。”
“我果然已经是汉献帝了。”
“现阶段是,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命。”
“凡如说袭击我的战斗机是示巴派来的。他还说如果要彻底解决对我的威胁,就要铲除示巴和她的走狗。”
“那会引发战争。”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说,『战争已经开始了』,他的原话大概是『我们已经促成在乌克兰的战争,炸掉了北溪天然气管道,并且即将通过科索沃危机在巴尔干半岛开辟第二战场。这一切都是为了将能源紧缺、高通胀、社会动荡带给欧盟,这样才能削弱示巴的经济基础。』”
“他有没有告诉你苏联垮掉的时候,示巴和她的眷族冲进前苏联国家,低价收购了本该属于他凡如的前苏联国有资产?凡如一直自喻为苏联的掘墓人,在他看来,是示巴抢了他的战利品。”
“这么多年了,他还一直耿耿于怀?”
伊芙琳点点头:“他痛恨欧元。”
“呵呵,”楚曦抱怨道:“我刚才在想,凡如不但想让欧元崩溃,也想逼西欧高端制造业向美国转移,这样美国就能完成再工业化。而示巴一定会将计就计,用乌克兰的战争逼垮俄罗斯,这样她就能故技重施,低价收购乌克兰和俄罗斯的自然资源,巩固欧元。所以不管是凡如还是示巴,都会尽力维持战争的时长和烈度。”楚曦摇摇头:“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之间博弈,死的却是边缘国家的人民。”他心想伊芙琳也不会为凡人的死而动容,他接着问:“对了,那个红面人,你当时就猜出他是谁了吧?”
“我大概能……百分之九十五能确定。”
“他是什么人?”
“济慈。”伊芙琳若有所思:“约翰·济慈·示巴。”约翰·济慈从潜艇的鱼雷管里爬出来,此刻他正在海面以下五百米的地方,这里一丝光线也没有,靠着血族的绝强视力,他能隐约看到面前的庞然大物,它排水量接近万吨,孤独地悬浮在深海之中,阴森得能让吸血鬼感到可怕。
他离开潜艇靠着浮力向上飘,巨大的水压包裹着他,潜艇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这里既没有光线也没有声音,实际上除了海水和他自己,什么都没有。
海面距离他有一百六十多层楼的高度,睁着眼睛却和闭着没有区别,思绪在他脑海中随机乱跳,很快他就回想起自己25岁时,死去的那一刻。
1821年,罗马的春天也不怎么暖和。那天他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开始祈求上帝,求祂解救自己。
他无法呼吸,不停地咳出血来,他曾看着弟弟被肺结核折磨到死,也知道自己将重现那恐怖的一刻,他害怕了,他早就害怕了,他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还幻想着能坦然拥抱死亡。
但没人能坦然拥抱死亡,没人。
生命不该是这样的。
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弟弟死了,生命不该是这样的,他来到世界上,不可能只是为了承受这些痛苦、失意和不堪吧。
他要死了。
哪怕有一天,他曾展现的人性在群星间回响,那又怎样?他要死了,25岁,死在罗马的一个初春。
“Hereliesonewhosenamewaswritteninwater。”他很累,累得无法翻身,但不停咳嗽,每次咳都会喷出血来。
但他甚至喜欢咳嗽,因为窒息的感觉更可怕,他现在哪怕张大嘴也难以呼吸,就像被按在深海里……只有在咳嗽的时候,才能吸进一点空气。
所以他向自己不相信的上帝祈祷,求祂消除自己的痛苦,延续自己的生命。
可祂没有回应,祂当然不会回应,祂本就是铁石心肠的残酷的神。
于是他又向耶稣祈求,那悲悯凡人的弥赛亚。
但他也一样,没有给自己哪怕一丁点声音。
他便又向那些能正视人性的真神寻求交易,他询问别西卜,询问撒旦,又询问巴力,他愿意永不写诗,永世不得拥有爱情,抛弃精神世界成为凡夫俗子,他愿意碌碌无为,一事无成,只要能活下去!
但连它们也拒绝回应他。
无法呼吸了,所有器官都在缺氧中衰竭,他的嘴拼命张开,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天花板。是物质战胜了灵魂,这个世界没有真,也没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