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疲倦,往前走啊走!时间好像没有尽头,直到一脚进了软烂的泥泞,才结束没有休止的远行。
但这并不是结束,他在淤泥里越陷越深,掉到一片幽暗寒冷的湖里随波漂流。
梦终于延长到了另一个方向,微弱的月光照在惨白的皮肤上,暗蓝色的花朵含苞待放。
他是一具尸体,在寂灭的时光沉沦,于是等待着消亡的到来。所以,一切是那么的模糊不清。
可他不舍得离开,头顶的湖面掀起风暴,波涛暗涌的浪潮卷着他浮出水面。
庞大的阴影环绕着无边无际的湖面,猩红的眼睛又若隐若现,就好像有什么吃人的妖怪即将出现。
水面上染上黑色,他低下头闻到了铁锈的气味,幽蓝的花朵接二连三地盛开,飘满湖面。
纤长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四肢,勒住他的脖子,按着他的脑袋,想要将他溺毙在这片湖水里。
——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费劲地挣脱掉藤蔓的缠绕,水里忽然浮现另一张脸,仔细一看格外冷漠。
那竟然也是他,正缓缓向他靠近,冰冷的触感从额头传来……
“不要忘记了,你还欠他一束鲜花,一份礼物。”遥远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像是索命的幽灵。
阿尔蒂尔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昏黄柔暖的夜灯照亮房间的死角,也刺痛他的眼睛,惊惧在金绿色眼眸里久久不散。
“……是梦……是梦!”阿尔蒂尔坐起来,他摸到了额头的冷汗,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后背服竟然都湿透了。
这个梦处处透着压抑恐怖,阿尔蒂尔感觉非常不好,黏腻的后背和梦里的呢喃,让他的心情十分糟糕,还有焦急的心情。
虽然他日常都可能陷入幻境,但不意味着他就没有“逃避”这种情绪了。
同样是一个清晨,不过那时候寒冷至极,生命流逝也没有一丝痕迹。
阿尔蒂尔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兰波的身影,他知道对方在哪里。
这样想着,他侧过身体,拿起睡前放在床头柜的怀表。
——凌晨四点二十五。
阿尔蒂尔起身,穿上拖鞋,他走到窗台边,拉开了厚重的帘子,红色的软膜贴合着玻璃,房间一片寂静。
“我现在还可以自由活动。”阿尔蒂尔心里有了决定,放下窗帘,呼吸了几个来回,走向了浴室。
他草草淋浴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椅子上,翻阅着自己的笔记。
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半小时,阿尔蒂尔揉了揉脸,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兰波察觉到空间波动,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同位体做了什么,当他再次使用异能力的时候,一切又都无事发生。
六点,天色已经大亮。
阿尔蒂尔并未和任何人说明他离开了,但马拉美发现了他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街上,相应的监视的德国人也发现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呀?”马拉美就这样静静地观察着穿着黑色风衣的白发青年,看着他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然后走到一家花店门口,敲了敲门。
理所应当,这个时间点,花店里没有人回应阿尔蒂尔。
马拉美打了个哈欠,嘟囔道:“真是够神经的,这大清早上的不去晨跑,反而买花,他也不像那么浪漫的人啊?”
阿尔蒂尔沉默地等了几分钟,然后走向下一家店,他并非漫无目的,但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而梦里的场景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幽蓝色的花是他喜欢的颜色,但不是亲友喜欢的类型。
几百米外的下一家花店已经营业了,阿尔蒂尔推门走了进去,询问:“女士,请问……你这里有向日葵和小雏菊吗?”
铃铛声清脆响亮,十分悦耳动听。
“有的!”一个穿着棉麻长裙微胖的中年妇女,直起腰,抬起劳作时垂下去的脸庞。
她放下剪刀,热情招呼道:“先生,你要花束,还是自己插花?”
“我自己弄,就在这里,价格就按花束算。”阿尔蒂尔已经看见了花丛里的向日葵,生机勃勃的样子十分富有朝气。
花店的老板娘温和地笑了笑,她不介意客人的个性过于忧郁,她只嫌弃自己提供不了客人想要的花,“先生,你可以先选花,然后再来这边挑选包装纸和丝带。”
稍微介绍了一下,老板娘从花架上捧下一瓶白瓣黄蕊的小雏菊,走到客人面前放下,“要小心一点,这些花很娇弱。”
阿尔蒂尔弯着腰看了许久,抽了六枝开得正好的向日葵,很慎重地取了十几枝小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