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小哥,不是雨伞大叔,是【雨中人】,至少称呼我为杜老师吧?还有,你的安慰也太蹩脚了……”
杜流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秦筝的手,注意到少年有些阴沉的脸色后,欲言又止。
但是最后,他还是说了出来。
“虽然现在这样说大概率不会被信任……但是,一周前你姐姐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福泽会下了命令,我只是想着要去医院里和佳妮特接触,也许经历过【绯色】地下城事件的A级猎人会……有更多的情报,但是没想到你姐姐那时候的状态这么不好。”
杜流低下头,这些话对于他来说相当难以启齿,猎人都是骄傲的存在,杜流又并非是真正被埋在黑暗中,陷入疯狂的那些裂缝神明信徒,心里残存的道德感让他无法做到对自己那几乎称得上趁人之危的行为熟视无睹。
“虽然我早就觉得大叔你这么关心学生的老师应该做不出那种事,但是……你的意思是……姐姐突然陷入精神力暴动,和福泽会也无关?”
杜流没想到,秦筝的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却并非愤怒,而是难以置信的困惑。
正常情况下的姐姐不可能陷入一周前那样严重的精神力暴动,江传安的判断也不可能有问题,那么还会是谁?
还会是谁故意借助姐姐糟糕的精神状态,将姐姐引入了精神力暴动之中,做出这样卑劣的事情?
“我和那几个福泽会成员出现在那里,是因为福泽会高层,字母信徒L想要得到储存在第一猎人医院的,关于【绯色】的档案,遇到佳妮特被送到急诊室急救也是意外……”
杜流虽然茫然,但依旧解释了一番,做情报工作的本能告诉他,这也许会是如今糟糕状况的一个突破口:“出了什么问题?”
秦筝整个人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他沉思着,无数的可能性在脑海中交错,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怀疑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江传安。
知道佳妮特异常应该是银月病毒引起的江传安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轻而易举地概括出了现状:“佳妮特那次精神力暴动并不正常,你们不觉得,我们周围似乎还有除了猎人司,福泽会之外的第三方存在吗?”
江传安神情罕见的有些严肃,在经过情报汇聚之后,目前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与【绯色】息息相关的A级地下城【特雷维】即将登陆青浦市,为了得到【特雷维】地下城中的某种存在,福泽会倾尽全力在青浦市布局。
对于A级地下城来说,碎片地下城只是来自于【特雷维】地下城的脚步声,虽然福泽会依靠他们信仰的福泽白象而得到了情报优势,但是地下城的出现必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不用说第三方势力,江传安已经看到了整个《地下城》世界观里各势力为了【特雷维】陆续入场排队的大场面。
甚至【特雷维】本身都是新主线的一条引子,牵动着后面墨羊还未爆料的一系列篇章……
他也许可以到时候现场放一下运动会开幕曲,江传安苦中作乐想:直接现场录一个整活视频,发到视频网站上说不定还能爆火。
“第三方……能接触到佳妮特小姐,能瞒过我的视线在学校里打开碎片地下城的第三方……恕我直言,在裂缝神明教团里,我只能想到神出鬼没的……哈哈……啊不,我也不太确定呢。”
杜流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意识到什么,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不可名状的恐惧在心底蔓延,他猛地抬起头,看到了坐在那里,表情悠哉悠哉的安抚师。
黑发的青年托着自己的脸侧,那双眼睛已经褪去了使用精神力调动猎人技能时的月色,变成温柔却又疏离的烟棕。
他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却无端的让人感觉身后的阴影宛若庞然大物,温和的表皮之下,埋藏着说不出的巨大诡异怪物。
拾荒者……
杜流艰难地将口里的尾音咽回喉咙,心中怀疑的阴影潜滋暗长。
他怎么就忘记了,自己面前就有一个,完全可以做到让佳妮特这个a级猎人坠入精神力暴动,并且在他眼下打开碎片地下城大门的ss级猎人?
过于巧合的事件都是在这个安抚师出现之后才发生的,他怎么就忘了……也许目前情况的幕后推动者,所谓的第三方,就在他的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和秦筝那个过于年轻的猎人推理复盘?
以拾荒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现在的状况完全可能是江传安的自导自演,故意点明自己的破绽,引导别人向着安排好的糟糕剧本走下去,这不正是苍蝇神最喜欢的“人性戏剧“吗?
“杜流,你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了吗?”
察觉到杜流的不对,黑发的青年笑眯眯地抬眸,眼神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看上去端庄又有亲和力,让人即使知道他心机深沉,也无法对他提起任何警惕之心,
……情绪演的无比完美,不愧是ss级精神级猎人。
“……不,很抱歉,我只是想起来,一会儿我还有课,可能要提前结束这次会谈了,哈哈……”
杜流感觉自己身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视线划过秦筝,纠结片刻,还是开口:“我这边会继续和福泽会联系,搜寻更多相关情报,小鬼猎人,你们猎人司最好也调查调查,不要最后出现差错的,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
杜流冷笑一声,勉强维持着正常的状态,给秦筝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提醒。
听出来杜流话下不对的江传安:?不是,这家伙这是又脑补了些什么啊?
杜流没敢多留,摆摆手告别后径直走出了会议室,向着不远处的教学楼走去。
因为碎片地下城出现的缘故,整个学校的人几乎都围到了小树林那边,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的小路罕见的没有人,在两旁梧桐叶的摇曳下显得更加凄凉。
杜流推了推眼镜,他手中不知从何拿出一个白象面具,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这五年来,自从被那个只出现过一次的字母教徒L找上门来后,被迫变成流浪猎人的日子,有些恍惚。
“……没关系的,无论利用谁都是利用,只要能把那家伙骗出来……”
青年的手指缓缓抚上那面白象面具,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再谦卑陪笑,反而透着一种让人感到恐惧的平淡。
“只要能杀了你……我已经什么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