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总要往前看。
其实她很想约孟礼见一面,吃顿真正的散伙饭。
那个高个子、面容冷淡的年轻人。
她入行太久,再也没见过这么好的苗子,也……没见过谁能正直纯粹到这个份上。不过她想,他们俩终究不是一路人。
“粉碎,或者直接扔掉,你看着办吧。”冯曼语丢下最后的指示,头也不回地离开。
助理站在办公室门口,思考怎样一次性搬走六个文件箱,正在这时她身后慢慢走来一个人,瘦高个青年,和冯曼语一样戴口罩,只露出眼睛,他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又长又大。
“Lynn?你怎么来了?”小助理吓一跳。
万会凌温声回答:“冯总让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一个小时后,万会凌开车回住处,后备箱里放着本该被扔掉的文件箱。
又过去一个小时,他从里面翻到几张照片。
是透过一家健身房的窗户偷拍到的,照片里孟礼正在拉引体向上,不用辅助硬拉,可见实力非常强悍。
其中有一张,孟礼下器械,这个强度的训练对体力的消耗可想而知,汗水打在他的额头和发梢上,他撩起白T衣角擦汗。镜头从他身体的左后方拍摄到这一幕,他后腰上的纹身分毫毕现。
万会凌盯着照片,半晌,“嗬嗬嗬!”喉咙里发出骇人的声音-
城市另一端,孟礼浑然不知,正在评估眼下的状况。
“你啊,不爱我很久了,”
路秦川语气轻飘飘,甚至还有余裕苦笑着伸手戳戳孟礼的胸口,“你有过一本相册。”
“我的相册?你见过?”孟礼一惊,挣动一下子,没有搭腔。
“嗯,手工剪裁的,印在A4打印纸上,”
路秦川呼吸细微,似乎害怕喘气声音太大惊动什么,“塑料外壳。”
“是,”孟礼不很自在,“不值钱。”
路秦川蓦地收紧手臂:“别这么说,它很值钱,多少钱也换不回来。”
“你把它烧了。”他用尽量克制的语气陈述事实。
孟礼面露古怪:“你怎么连这都知道?啧啧啧,你别是在我家安有摄像头吧。”
“没有,胡说什么,”路秦川淡淡笑着,“胡说八道,那是犯法的。”
他的笑意更淡一些,慢慢消弭,慢慢措辞:
“以前我很坏,看见你爱答不理的样子就心烦,听见你跟我对呛更烦,心里头火烧火燎,一心想把你绑起来,绑到你听话为止。”
“孟礼,”
他撑起身体,目光倾注,“我正式跟你道歉,我那时候不当人,也没当你是个人。”
孟礼没回避他的眼神,也没有太纠结或者痛苦,没什么所谓:“哎,‘不是人’有点过了吧?你本来就这样啊,支配型人格,有的人就这个德性。”
路秦川眼睛一眨不眨,脸上多少带点惨淡的意思:“我最怕你这样,你冷眼旁观,你不讨厌我,你最多觉得我烦。”
“哎,”
孟礼不动声色,“怎么的啊?非要我骂你两句才舒坦吗?咱俩以前吵架吵得少了?”
“是,没少吵,”
路秦川闭闭眼,坐起身,
“不吵架,也不是非让你骂我,你说得对,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占有欲爆棚,面对你的时候又格外放任,毫不克制。那时候我总想,既然你作贱自己,那么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对你做的?
“等到我那天看见浴池里一堆烧剩下的灰,我才知道我错得多离谱。错很多,错过也很多,孟礼,不夸张地讲,当时我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后来死乞白赖求你回世斐,我又想,幸好没一头撞死,我犯了错就去死吗?太便宜了吧,我得弥补你,我要给你接好多好多大制作的片子,我要介绍你合作大导演,找最好的编剧给你写本子,日子还长,有一天算一天,我得弥补你。”
孟礼一边听他嘚啵嘚念检讨一边估摸,心里止不住纳罕:不会吧不会吧……
这孙子真良心发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