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目光挪向落地窗外,三月的落日余晖洒满高楼大厦,却未抵达到他心上。
他皱皱眉:“爸,我晚上还有个商务会议,跟进了半年,美洲那边的负责人在过来的飞机上,我走不开。”
林文忠恨铁不成钢,闻言眉心皱成川字,他佝偻着背负着手,拐杖将通讯室的木地板敲得砰砰作响:“天天就是工作工作,工作啥时候能完?臭小子你听着,钱是赚不完的,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要花的钱够用就成!可落落的童年就这几年,一旦错过,你当爸的到哪儿遗憾去?到时候可别追悔莫及!”
林文忠身为老党员老革命,祖上世代当官,父辈爬雪山过草地挨过不少枪子,他自小潜移默化地受家国情怀浸润,一心想驰骋战场抛头颅洒热血,十五岁时响应国家号召投入志愿者大军,参加抗美援朝赶往前线,多年后辗转回国,临近不惑之年才娶妻生子。
由于晚年得子又是颗独苗,林氏夫妇对林衡免不了宠爱,年轻时的林衡野性毕露招摇至极,惹不少桃花上身,林萝的母亲苏清便是其中极为耀眼的一朵。
两人曾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轰轰烈烈有一段情缘,后来感情趋于平淡和平分手,苏清在几个月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但缘于体质原因医院不给打胎,她生完孩子后便毫不犹豫地丢给林衡,与家人搬到国外去留学,从此杳无音讯。
林衡当时还在读大学,飞来横孩,软软白白小小的一只抱在怀里,翻个身都担心把她捏坏了。
他豪无心理准备,忽然面对当奶爸的职责,对此手足无措。
那会儿,林萝奶奶赵曼尚且在世,二话不说将孩子要了过去,一路带着,直到两年前奶奶去世,林萝便由爷爷带在身边照顾,一同搬进了养老院。
这一住就是两年,也是孙女林萝遭人非议最被欺负的两年,林文忠做爷爷的心疼碎了!
秘书小姐恭敬地站于一旁,提示会议在五分钟后开始,林衡点头,直接问电话那头:“爸,您教导得是,落落有什么事?”
林文忠叹口气,嘲讽道:“你当爸的可真能忘,今天落落五岁生日!”
林衡一怔,呆住半晌,又听那边在说:“孩子多乖呐,简简单单的心愿都不敢说,完了还委屈的哭,担心你不喜欢她,你说说,五岁的小孩怎么就要遭这罪?”
林衡问:“落落的心愿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希望你能多陪陪她。”
电话挂断,林衡久久的沉默。
秘书敲门的声音打断他,“林总?”
林衡起身,沉沉的眸光泄露出他的心事:“周秘书,联系江怀民去谈合同,立即订一张今晚直达莫城的机票,要最早的。”
“啊?”秘书一脸茫然和不解,换江总吗?江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对方明明要求……
林衡不容置喙地目光扫过她,敬业的周秘书察言观色,状态恢复寻常,“是,林总。”
于是当天夜里十点,风尘仆仆从京城飞回莫城的林衡,第一时间赶到养老院,在林文忠耳提命面下,把睡梦中依旧泪眼婆娑的林萝,抱回了莫城的家。
小林萝怎会想到,她的心愿,居然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