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斌认出来,这是模仿英国画家玛丽·卡萨特创作的名画《洗浴》,但与原画不同的是,画上的孩子明显是个男孩。
他鼻子一酸,想起自己小时候,妈妈带着他去美术馆参观画展,为他讲解每幅画的构图,介绍画家的生平。
“玛丽·卡萨特的画作以表现母亲与孩子为主,她有很强的素描功底,用色比较明亮。”杰出的模拟画像师夏云彤拉着阿斌的手,为他讲解绘画的技巧,11岁的阿斌似懂非懂,心想着怎么申请才能玩游戏。
21岁的阿斌痴痴看着屏幕上那个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潸然泪下。
谢琴终于停下了笔,满意的看着画作,身后房门忽然打开,一个穿着时尚的青年大步进来,叫道:“琴姨,我回来啦。”
谢琴回过头,可能是发现自己穿的睡裙有点暴露,先抓起旁边的一件衣服披在肩头,挡住裸露的香肩酥胸,笑着说道:“都19岁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一点也不稳重。”
阿斌眉头一皱,认出正是那个在他女装卧底时占过他便宜的青年,怒火油然而起。
青年憨笑着说道:“琴姨,我这不是刚从新加坡回来,就赶来见您吗?”谢琴抬起手,帮他整理衣服上的皱褶,问道:“你最近还经常咳嗽吗,我上次给你找的大夫开了中药,有在吃吗?”
看着妈妈对那青年的关心,阿斌无由地涌起一阵醋意,心中一阵委屈。
青年笑道:“在吃呢,已经好多了。”谢琴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好,以后少和你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玩,多跟着你舅舅学学,”
“舅舅……”青年嘴角挂上一丝冷笑:“他更希望我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玩吧?”
“你胡说什么呢!”谢琴皱起眉:“你以后是方家家主,总得慢慢学着执掌家业,再说混黑道不是长久之计,我给你联系了新加坡的商学院,你这次去看过了吧,觉得怎么样。”
青年坐到椅子上,目光从谢琴裙子下被黑色丝袜包裹的小腿一扫而过,他笑了笑:“琴姨,我知道你对我好,想让我走白道,我也听您的,不过你说我是方家家主……呵呵,一个傀儡学什么执掌家业。”谢琴还没说话,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不想当傀儡也可以,我现在把实权交给你,你接得住吗?”一个英俊帅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似笑非笑的盯着那个青年。
阿斌瞳孔一缩,这个男人他在梁正明给的照片上看过,正是那个方家的赘婿,现在方家的实际掌控者郑文峰。
青年低下头,没有说话,郑文峰淡淡道:“行了,我和你琴姨有话要说,你先出去吧。”
青年站起身,大步出门而去,郑文峰示意自己身后的壮汉也跟着出去,并将门带上。
“何必呢。”谢琴略带无奈的看着郑文峰:“他还是个孩子。”郑文峰冷冷的道:“他要真是个孩子,就不会在乎什么傀儡不傀儡。哼,只怕是受了别人挑唆了。”
谢琴叹了口气:“他又不是傻子,年纪逐渐大了,心思也变了,所以我想让他去新加坡上学,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郑文峰摇了摇头:“阿琴,我知道你把他当成儿子一样疼,但我告诉你,方家的人天生都是坏种,要不是他还有用,我就……”他看谢琴明显有些不满,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算了,不说了,上次手术后你的恢复状况怎么样?”
谢琴淡淡的道:“还可以,上午做了两小时复健。”郑文峰笑了起来:“太好了,半个月后做第二次手术,如果进展顺利,也许你可以重新站起来。”谢琴脸上也难得的露出笑容,郑文峰又道:“对了,过几天我打算去见见钱彼得。”
谢琴一挑眉,郑文峰知道她想问啥,说道:“上次开会你也看到了,姓何的可能会投向姓蒋的,那局面就是三对二,对我们不太有利。”谢琴冷冷的说道:“姓何的现在还在左右摇摆,待价而沽,但姓蒋的能拿出手的牌比我们多,我们很难争取到他的支持。”郑文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不能把眼光局限在和福胜内部,我去见钱彼得,就是希望争取白派帮我们向姓何的施加压力。”谢琴微微颌首:“你说得对,白派需要我们支持,那他们就该帮我们,这也是帮他们自己。”
郑文峰忽然笑道:“说起来,钱彼得那个三房小妾姜佳君,和你以前还是同行呢。”似被揭开了伤疤,谢琴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轮椅的扶手,竭力压抑自己的怒火:“她是正式离职的国际刑警,我现在算什么,一个活着的死人,还是一个叛逃的罪人?”
轰然一声,阿斌只觉得眼前一黑,终于从母亲嘴里听到了那个最不愿听到的答案,他的牙齿发出咯咯声响,心脏像被钝刀子一点点切割,痛彻心腑,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狂喊:“她真的是叛逃!她为了这个男人,抛弃了你!”郑文峰半跪下来,对谢琴说:“阿琴,是我对不起你,当年你本来可以回去成为英雄,和你儿子团聚,因为我的缘故,导致你们母子分别这么久,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也补偿你的儿子。”
谢琴低着头,冷冷说道:“出去。”郑文峰还想说什么,谢琴嘶声大吼:“我叫你出去!”
郑文峰没有再说话,他站起身走出屋子,顺手还带上了房门。
空荡荡的屋子里,谢琴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悲伤和愤怒,双手掩面,哀哀的哭泣起来。
和她一起流泪的,还有屏幕外的阿斌,他躺在床上,无声的哭泣着,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