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饱满又带着股酒醒后的迷糊,断断续续而且忽高忽低,有那么会儿,书香认为这是一盘没录好的磁带。
他说这到底喝了酒多少呀,重复的同时,朝一旁的服务员姐姐笑了笑,随后又自顾自说了句这什么鸡巴信号。
“跳累了,嗯……等电话前儿喝了点酒,结果,回房迷糊了就……嗯,可不许笑话娘……”当然不能笑话了,但时断时续却令人心里异样百出,尤其是在奶腔穿过话筒呼喊过来时,像外面的浓雾,湿哒哒的,“你吃饭没?不如上这边吃来,楼上开的自助……”
书香说现在就从饭店呢,去也得吃完饭,“你吃饭没?”
可能才刚内通呼喊耗尽了娘身上所有气力,愣了会儿她才哼出来——像是撒娇,也可能是信号本身原因,说出坏蛋时她竟笑了起来,说这会儿根本就不饿,也不想吃。
“那,那就等你电话。”回声未落,娘这个字便也打电话里漾了出来,蜜似的黏糊,“娘啊,等你来玩,啊……”
……
知道丁孝昆能喝,不想这么能喝,也不知晌午喝了多少,就这会儿,他又喝了两杯白酒。
妈内边一直在陪着,书香就偷猫掐了掐她大腿。
灵秀含笑,凑到儿子脸旁咬起耳朵,说是信不过妈吗,随后说你就别喝了,一会儿不还得去玩呢。
纤纤玉指搓着酒杯,拾起来后,轻启朱唇,瞬间杯子就见了底。
也不是没见过妈醉过,不过却始终不知道她酒量,喝到最后,脸虽红了,身子却始终稳稳当当,起身也是稳稳当当——尽管如此,尽管妈闪身抄起背座上的大衣,书香还是照着屁股上托了一把,刹那间,都能感受到内股韧劲和弹性。
绷得真紧。
妈说戴好围脖,书香就把围脖拾了起来。妈说戴上帽子,书香就把帽子扣在了脑袋上。妈说还行不行时,已经披上了大衣,都开始系扣子了。
溜桌的相互搀扶,门都找不着了。
是老二丁结的账,还问众人都行不行。
年轻的嘴里含着热豆腐,不知说的是啥,上年纪的摆起手来,做着深呼吸,不过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把门给小的们打开了。
来到外面,风一嗖,已经有人开始吐了。
老二丁开口,说这不行啊,还得练呀。
妈跟老二丁说明儿听她电话,说完,才面向书香,“你去吧,妈明儿再去。”
书香就摘下围脖给她系在了脑后——一捋青丝,妈当初的短发如今都披肩了,“坐车回去吧妈。”
“咋?还怕妈丢了?”
她约了约领口,缠着围脖朝后一甩,脑门便抵了过去,“还是儿子疼我。”
离那么近,酒气又那么重,书香却半点反感没有,还伸手搂过去环在了她腰上。
灵秀忽闪着杏眸说干嘛,咋还老撒贱儿啊,“十八了都,比妈都高出半头了,还长不大。”
低头看了看,瞬间就扭起腰来,逮住书香手就掐了一把,“臊不臊?臊不臊得慌?”
又噘起嘴来,说哪能儿女情长,顿了顿,她说怎老往内方面想呢。
“丁主任,你还不上车?都回家吧。”
扭过脸去喊了两声,叮嘱完,又交代书香,说顺道送送你二大爷,“记着到那给妈来个电话。”
书香看着身前内粉扑扑的脸,看着内汪起一潭春水的瓦蓝色杏眸,叫了声“妈”,他说儿子爱你,真的爱你。
灵秀说傻样儿,轻咬起嘴唇,还微微挑了下眉,继而便垂下眼角,“又干嘛呀,还不上车。”
“妈——”喘息之下,书香就把灵秀嘴堵上了。“呜……行啦行啦,不怕人家笑话。”灵秀皱起眉来往外就推,说再胡来妈就不理你了。
送完老二丁回家,车里就只剩下书香一个乘客了,他给司机让了根烟。
司机没喝酒,穿梭在浓雾中,他说这些人里属你妈最能喝了,真就没见她醉过。
书香说是吗,眼前闪现出灵秀拧眉嘟嘴的样儿,他搓了搓脸,随后又舔了舔嘴唇,似乎上面还残留着某种回味。
不知走了多远,直到汽车停在一片亮闪闪的开阔地。
门口张灯结彩,光灯笼就挂了两串,又大又圆还红,还不算门匾上的彩灯。
红绿相间,云燕俩字嵌在彩灯里,闪烁不断,仿佛悬在半空里的蛇。
门里屏风上印着卡拉OK,歌舞滚轴等闪光字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办喜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