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放下筷子却转起了酒杯,与此同时,又把目光落在儿子脸上:“说你什么好,啊,也不说在家多陪陪你姑和你弟。”
埋头正要啃猪蹄,书香“啊”了声。
灵秀说你啊什么啊。
书香仰脸看向灵秀:“我倒是想陪着呢,问题是要么家来人找她,要么就去凤鞠家里,也用不上我。”
这些日子,表弟一直跟在大姑屁股后头,除了拉屎,几乎形影不离了。
“晚上回去吗咱们?”
他问。
“还惦着住你姥家?”
打来这陆家营,妈好像还没去后院呢。
“听你的我。”
这话上个月跟灵秀也提起过——擦屁股时,凉飕飕的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稀了,可能二者都有。
他站起身,他捂着肚子,紧挨在妈身边时他心里不禁涌出一股悲来。
妈说“好点没”。
他说没事儿,他看着妈起身给他端来热水,内一刻,他想哭,他想把从艳娘那得来的东西和盘托出告诉给妈,让她知道,让她看清某些人的嘴脸和做派。
“我要是不跟你一条心,天打雷劈了都。”门外哗啦啦地附和着什么,他脑袋跟谢了黄的鸡蛋似的,朦胧中听妈说了句什么,他就叫了声妈。喘息声沉顿而迟缓,而妈就在他跟前,他说:“听你的我,我都听你的。”像是在许愿,于此他甚至想把憋在心里的念头大声喊出来——“妈你再跟我好一次吧”,尽管当时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尽管而后被妈搂到怀里啥也没干,只是把脸贴在她腿上。
“昨儿还没事儿呢,半夜又拉又吐。”
雨很绵,妈的声音更绵,她说:“早饭他都没吃。”
“着凉上火赶一块了都。”
一如既往,王大夫不急不缓,“没事儿,打一针就好。”
边说边打柜子里取出药盒,拿出来的可能是青霉素,书香认为。
“蔫嗒多了。”
“不说趴那,瞅啥呢还?”
眼前一团炙火,书香就趴在了这团炙火上,虽说针扎屁股上很疼,但贴妈腿上似乎又没那么疼了,他就咧了咧嘴……
“吃饭呢不知道?”
朝前欠了欠身,灵秀又敲了敲桌子。
“蔫笑啥?”
哪怕走神书香也知道妈在说他,就边笑边啃猪蹄,还借着油手给沈怡碗里送了块。
他说:“吃,多吃,我妈不说包圆吗。”
嘴没闲着,又擦了擦油渍麻花的手,抄起酒杯跟灵秀碰了一个。
“要说好吃,还得说我妈揍的饭,不是吹牛皮,煎炒烹炸涮,饭馆里的菜不也就那么回事。”
这煞有介事的样儿着实让灵秀脸一红。
“说啥呢这是?”
杯酒入肚,她脸上已经飘起一层细汗,或许是因为她儿子说的太露骨了,就边扇汗边说:“咋就不害臊呢?”
沈怡噗嗤一声笑了,灵秀也笑,“不说是不说,说起来话咋那么密呢。”
煽情的午后掀起一丝慵懒,以至于举手投足都慢了半拍,而脸却始终粉扑扑的,白是白红是红,如同荡起的波纹。
经由妈这么一说,书香也觉察到自己话不少,撂下杯时,他有些不好意思,拾起啤酒问妈还要不要,灵秀用手一捂杯口,尽管哪都没到哪呢。
“不还得开车呢。”她说。书香就自己喝了起来。
收拾妥当,饭后只小待了片刻灵秀便拾起挎包。她让儿子去外面等她,掐灭烟,她起身对沈怡说:“一半天我再过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