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入肚,人似乎也精神许多,书香嘴里“嘶”着,没急于往嘴里闯些下酒的东西,而是拿着酒杯端详起来。
45°也不算高,至于味道,肯定不如西凤和四特,但它到底是酒,别的书香可就不管了——单脚踩在长条凳上,把饼稍稍摊开,就起里面羊肝和粉肠,自斟自饮起来。
“内谁来着,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解决的?”
“不闹腾现在也没个结果吗,她爷们刚放出来。”
“出人命的那个呢?都七个月了。”
“说不好,谁知最后怎么处理的……出太阳了我说。”
太阳还真就出来了,地面也活泛起来,反起了亮光,而周遭乱哄哄的,除了书香所在的这个棚子,别的地界儿也一下子蹦出不少人,闲七杂八说啥的都有。
干了一个口杯之后,书香脸上就冒出了汗,在感觉还可以的情况下,他把另外一个口杯抄了起来。
“除非往外地跑。”
“往哪跑?”
“傻是吗?不会往远处跑,有多远跑多远,紧北边不地广人稀吗,要不就去南边的几万大山里,生下来还能掐死?”
“我们前院刚把孩子拿掉。”
“月份大了显形了?”
“也不算显形,据说四五个月大,意外有上的,关键是家里好几个孩子,女人岁数不也大了吗,没法再要了。”
“她是没上环还是咋的?”
“上环就保险了,也不保险。”
身边的座都给占满了,书香这想不听都不成。
哇啦哇啦的,苫布后面的妇女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跟唱大戏似的,让人怀疑的是,她们来这的目的到底是吃饭还是唠嗑。
好在这会儿酒已经喝完了,书香也吃得满头大汗,连心口上的扣子都解开了。
“有汽水吗?”
太阳打起来后,人越来越多,也确实热了,“凉的。”
老者的媳妇儿冲着书香摇了摇头,书香就卷起袖子,端起海碗一扬脖,把清汤灌进了嘴里。
结完账出来,不曾谋面的妇人们也陆续打隔壁棚子里走了出来,摇摇晃晃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胖的缘故,胸脯子腆腆着,都跟揣了俩皮球似的,要多大有多大,估摸都能把人压死。
书香寻思着去北头喝瓶凉的,也正是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棚子里又嚷嚷起来。
“你小子够会来事儿。”虽是个男的,但声音尖锐,还有股子说不出的怪异味儿。“怎跟老板娘摽上的?”
“啥摽上不摽上。”这声音比起头一个男的听起来更为熟悉,“人家能瞧得上咱吗。”
“呦呦呦,还谦虚了。”尖锐声笑起来阴测测的,“去吃独食了吧,都上车了还说没摽上?以为哥看不出来是吗?哈哈哈。”
“呵呵,瞒谁也不能瞒你溯哥对不?”
这公鸭嗓笑起来令书香很厌恶,但厌恶归厌恶,比起贾景林和赵伯起似乎已经微不足道。
“人家是我婶儿,亲婶儿。”
“溯哥,看他叫得还挺亲,快拉鸡巴倒吧。”另起一道声音代替了尖锐男,“眼都直了,还亲婶儿,怎么亲法?哈哈哈……”
笑声里,书香晃晃脑袋,是时候该去喝瓶凉的解解渴了,骑上车往北走,走到一半又改了主意——哪喝不一样,还是回学校吧,没准儿此时焕章就在小卖铺等着自己呢,谁又说的好。
燥热回归前,晚霞已连成了片,从上到下,整个天地都变成了一股赤红色,看起来极为炫丽,也更耀眼。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焕章唱起来没完没了,王宏加辉等人也都在跟着一起附和,唯独书香默不作声,窝在山地车前梁上不知在想什么。
“杨哥你好点没?”
众人都把杨哥不在状态归咎于晌午这顿酒上。
书香说了句“没事儿”便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