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几口凉的,尿意又来了,便朝灵秀使了个眼儿。
“谁又惹着儿子了。”
见他仍旧魂不守舍,灵秀道:“妈跟你说啥来?”眸子里一片瓦蓝,比秋上的天还要净,眨动间却也微微蹙起了眉。
“伊水河外世界更大。”
陷入到这片湖水之中,在平和安宁的抚慰下,书香咧了咧嘴:“心大世界就大。”
妈啥意思他又怎会不知道,但问题是,有些事儿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就这会儿,灵秀又说:“你又怎答应妈的?”
书香眼神怔怔:“将来要念高中,还要上大学。”
瞬息间似是翻回到开春时节的伊水河畔,娘俩一起站在岸头,盯视着脚底下蜿蜒曲折的冰龙,他目光渐渐变得坚毅:“等有钱了我就不再让你东奔西跑了。”
灵秀瞥着儿子。“成心是吗?”她嫣然一笑,眼神中满是期待:“还在那磨叽,啊,比你妈这老娘们还老娘们,走。”
“那就走呗。”
书香当然不是老娘们了,他也不认可灵秀这自我定位所给的称谓。
“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
时间仿佛因这一句话停止下来,而他也把内心深处所想的,曾遭遇过而不敢正视的东西统统表现出来,似放下了所有心理包袱,在那芙蓉脸的浅笑声里挽起灵秀的胳膊,看起来像是又恢复成过去的那个皮小子。
“凤鞠是没来,回头给她们娘俩倒点菜。”
火辣辣的日头下,乱哄哄的,书香也没问灵秀具体原因,看着她走进人群,知道大人喝酒跟他没啥关系,情愿不情愿放一边,倒也没再起腻,等吃罢了饭,发觉是焕章给艳娘倒的菜,恍然中他直拍自己的脑瓜子,起身拉着焕章跑去大师傅那又挑了些硬实的,足足弄了一海碗才罢手。
出门时还问灵秀下午都有啥安排呢,可当书香从凤鞠家里出来返回东头时,都快三点了。
听妈说表嫂带着大鹏赶去了梦庄,可能内边也开始收麦子了吧,也没法留宿,转悠一圈吧,打牌的打牌和跳舞的跳舞,均没见着琴娘,也不知干啥去了。
“打麦子得下礼拜呢,我一个人腻不唧唧的。”
书香靠在后墙上,东面的麦田已收割完,拖拉机突突的轰鸣声里,连热浪都跟着突突起来:“听我琴娘说老舅明儿个过来。”
“明儿可能要去旧河打麦子。”焕章嘘嘘着,翻起了白眼:“这半年的活都给干出来了,累死了。”
“比崩锅儿还累?”书香呵呵着,俩眼一闭一张,掏出烟点上:“想着点,下礼拜咱弄点瓜吃。”
焕章应着声,又道:“你还说找我呢,也没过来。”
“昨儿我不喝多了吗。”
正说着,可还没等书香把烟扔给焕章,拐角便闪出一人,日头打在那人脸上时,斥骂声也随之传到了书香的耳朵里。
他皱了下眉,当即便把才刚嘬两口的烟扔到了地上,转头就走,但没走两步就给身后那人来了个大耳刮子。
“让你不学好!”啪地一声,打得他身子一摘歪,整个人都抢了出去。
整个过程焕章看了个满眼儿,知道杨哥父子关系不睦,却也给惊得瞪大了眼珠。
书香吭哧着转过身子,像看陌生人那样看向杨伟。
“看什么看,打你还有错了?”
被指头点着,几乎快戳到书香鼻子上。
“再跟我楞瞪眼试试?没人管得了你了!”
就在杨伟举起巴掌要轮过去时,焕章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杨老师你别着急。”
推起书香就走。
酷日当头,却犹如坠入冰窖,书香眼里一片复杂。
“挨打的事儿别告我妈。”这是他跟焕章说的第一句,紧接着便又自嘲起来:“点低呗,呵呵,夜儿晚上就没做好梦。”
“杨哥你不会躲远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