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球完事,先跑了趟自行车厂,随后又把车胎补了,跑回家时,已下午两点多了。
杨书香先在厢房干了半瓢凉水,而后把衬衣摆放到套间的床上,这才跑向堂屋。
此时马秀琴躺在床上正午睡呢,他看着日头打在她身边,难得在她内张脸上看到一丝安宁,就盯着看了会儿。
睡梦中的琴娘脸蛋红扑扑的,像裹上香油的咸菜,别看菜不咋地,别看毫不起眼,却能让人在吃了一口之后永远都忘记不下来自于大自然下的那份质朴和纯粹。
内裹在的确良衣服下的身子更是丰腴柔润,像伊水河两岸滋润而生的成熟沃土,这么看着打量着,硬是看得他心猿意马鸡巴都有些跃跃欲试,真差点没扑上去,伏趴在琴娘成熟的身体上搂着她求欢,去耕她那片水田。
书香知道,自己真想要的话上床脱裤子就能来,而且随心所欲,而琴娘定然也不会拒绝自己,不然绝不会几次三番说内些掏心窝子的话来暗示自己。
这么想着,杨书香做了个深呼吸,在一番摇摆后还是蹑起手脚从门口退了出来。
如果当初没看到那揪心的一幕该多好,起码现在不会那么复杂,起码不会这么糟心,然而念头一转却又不禁嘀咕起来——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怎会和琴娘好上?
又怎会从一个二蛋子变成真爷们?
他心里苦笑,也许这就是矛盾,也许这就是成长中的烦恼吧。
戳在堂屋门口又稍待片刻,杨书香这才跑去后院。
李萍见他脸上潮红一片,连鬓角发梢都浸湿了,支问道:“干啥来这是,一脑门子汗?”
看他在柜橱边上踅摸来踅摸去,又连连追问:“准没吃饭。”
杨书香翻腾着柜橱:“踢球刚回来。”
搓起手来嘿嘿嘿的,不等李萍端着碟碗把菜热上,夺过手,抄起馒头便就了起来。
“慢点吃。”
看他这吃相,老公母俩劝说着。
杨书香也不回应,一通狼吞虎咽好歹囫囵着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有了精神头就待不住了,转悠悠的,寻唆到已经能转悠着走几步的狗子时,忽地想起地头里还藏着条没吃饭的家伙。
“过来过来,吃成啥样了都。”对着大狼和熊肉乎乎的身子依次捋了几把,又掏了掏。
李萍说她早喂饱了这俩畜生,还问杨书香要不要把它们抱去前院?
看着大狼和熊鼓溜溜的肚子,看着它俩在地上滚来滚去,杨书香哼唧了两声:“先搁这院儿吧。”
随后揣起俩馒头回到前院,给水壶灌满水就跑去了村东的地里。
逮着之后已经喂两天了,那条被拴在沟里的柴狗倒也老实下来,见来人拿来吃的,欢颠起来连夹着的尾巴都抖楞翘了。
“吃,吃饱了好长肉。”
盘算狗的分量,书香笑着,扬手把馒头掰开了扔到了它跟前。
他蹲在垄沟边上,又把绿色行军水壶里的水给它倒进狗食盆子里,看着柴狗从那狼吞虎咽,他掐了个麦穗放在鼻子上深深闻了闻。
掐开的麦粒还有些软,浆包里被挤出的白水涌出一股浓郁的麦芽味儿。
“是该换点西瓜吃了。”
心里合计,狗不也喂了,他就站起身子,踱着步朝地头的二八车走了过去。
顶着日头,杨书香顺着麦地忽悠悠地骑了出来,打徐疯子家门口经过时,他停下车,看了看那紧闭的破门板子。
墙头上依稀可辨,已经簇生出一缕缕青草秧子,连门板都显得越发苍白,这千疮百孔的门和千疮百孔的墙一样,同那三间土坯房搅合在一处,透着一股酸败和腐朽,摇摇欲坠且与周遭格格不入。
一旁驻足打量了会儿,不见动静,喊了两嗓子也没见有人应声,看样子又没在家。
这神出鬼没的一个人到现在也说不清到底去哪了,反正是问谁谁不知道,一个个的三缄其口,要么就是一问三不知,书香干脆也就懒得问了。
倒着东侧麦田,杨书香顺着田间小路到杨刚家后身的厕所解了泡手。
他看着废纸篓里归置得干干整整,原以为家里会有人呢,结果一看,汽车也没在门也锁着,透过门缝朝里打量了会儿,静悄悄地半拉人影都没看到,他正寻思开门,结果钥匙却落家了,就顺着房后头又翻回头来,在艳阳高照的光影中,倒着后身的小路骑了下去。
其时绿柳成荫,连杨树干都泛起一层青虚透亮的灰白色,像新媳妇儿头上蒙着的盖头,至于内里,则让人很难去窥视,是好是坏也就分不清了。
打后道七拐八拐,莫名其妙地闯上坡,书香才发现自己竟来到艳娘家的门口。
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反正也有日子没过来了,干脆停下车。
走进院子时,在看到棚子里停放的兔子,在看到厢房里的摆设时,书香心里所有的美好渐渐化作了虚无,于是他忍不住就来了句“幺蛾子”。
他把所有看到的感知到的不合情理的东西统称为“幺蛾子”,比如清晨起床前厢房传来的噪音,比如这厢房里请来的一尊菩萨,比如焕章嘴里整出的一两句“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