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南宫迷离又是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好的主意出来,只得焦急道:“那我们先假意答应,待他救回萧启……”见慕竹依然未有所动,只得急道:“总之你不能死,你离登临仙界也只一线之差,岂能就此毁于一旦。”
“你知道吗,南宫……”叶清澜微笑着打断了南宫迷离的话:“我自幼时起便以求知为毕生所愿,修习、游历,皆是求知路上的步伐,初时我曾认定那九天之上定会玄妙无穷,一心修道以求飞升,可直至那一日曾见过了那位上清界的魔神,羽化登仙看似光彩照人,叫人艳羡,可谁又知道那上界又是何等景象,若是真由那位魔神统治,那这上清一界,与这悲苦人间又有何不同,那这羽化登仙又有何意义。”
“这……”南宫这还是第一次听慕竹谈起魔神一事,当下自是无可辩驳。
“她们还要昏迷五日,这五日便拜托你照看了。”慕竹自桌上站起,后倾一步,向着南宫迷离郑重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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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烟波府中,萧逸一声嘶吼,却是自噩梦之中醒来,萧逸扫视左右,极力的回想着一切,可又觉着脑中一片混沌,正欲抬手抱头,忽又觉着双手筋骨之处仿佛有分筋错骨之痛,当即剑眉一簇,整个人这才醒过神来。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萧逸应声望去,如同看见梦魇一般,整个人都不禁向后缩了一个身位,叶清澜缓缓靠近,言语之间依旧是云淡风轻。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萧逸想起身上的诸般疼痛,不由得心中寒意顿生,生怕这位如魔鬼一般的烟波楼主对他用了些什么吓人手段。
“你体内气息顺畅,先前受我一掌的内伤此刻已经化解,其余牢狱之中的诸般折磨不过是筋骨外伤,我已用真气为你修复调息,不出一日,便可痊愈。”
“什么?”萧逸初闻有些诧异,可他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此刻已是想起了前日在牢中与慕竹的一番对峙,当即反应过来事情原委,随即摆出一副不屑之色:“哼,你想以此小恩小惠来感化与我,那也未免太过幼稚了些,我告诉你,除非你死,否则,我是绝不会答应救人的,我就是……”
“我答应你。”叶清澜还未待他说完便已出声打断,
“你说什么?”萧逸倒是没有想到,慕竹竟然会如此轻易答应自己,当即狐疑道:“你想耍什么花样?”
“只要你将血脉注入萧启体内,我便自绝于你眼前。”
萧逸闻言却是冷声一笑:“哈哈,你,你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我帮你救好了人,你还会愿意死?”
叶清澜却是丝毫不避讳他的质疑,双眼凝视着萧逸,郑声道:“叶清澜,不会食言!”
“你……”萧逸虽是觉着慕竹言语颇为儿戏,可望着慕竹此刻神情,心中竟是不由自主的生出相信的念头,是啊,她是慕竹,她是这世间举世无双的慕竹,她说的话,难道还有假吗?
可他忍受了如此多的痛楚才至有今日的转机,萧逸实在不敢冒险一赌,而且他心中也着实不愿救治萧启,以让这处处与自己作对的烟波楼得逞,当即斥道:“哼,我不信你,除非你现在死在我眼前,否则,我绝不救人。”
叶清澜却似是早知他有此一言,驳斥道:“我曾有言在先,你所求之事不可危害苍生,我若先死,这南京城中便无人能制得住你,此便为苍生之患,我不会应允。”
“那你待如何?”萧逸不忿斥道。
“你救人在先,我用一日时间安排好后事,旋即赴死!”慕竹坦然直语,“赴死”二字自口中说出仿佛平日里品茶阅卷一般不过是寻常之事。
“我、我想想……”萧逸语气再不似先前一般硬朗,见得慕竹隐有赴死之志,心中不知怎的,竟是莫名生出几分怯意。
“明日午时,我带你去吸纳‘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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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竹静静的坐在房中,无人照料,无人打搅,自入夜时分便已坐定,转眼之间,便是一夜光阴。
时间有时很慢,度日如年,时间优势很快,白驹过隙,然而时间在慕竹心头走过,却是平静无风,未曾掀起一丝波澜,望着床头依旧昏迷的那张英俊而又亲切的面容,慕竹不禁心中一颤,她嫌时间还不够快,她想快些见到这位已在她心头掀起风浪的少年醒来,她却又嫌时间过得太快,过得明日,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启儿,我还记得在夜孤山上,你虽是身受重伤,可依旧是拦在我的身前,我记得你说过‘要想伤我老师,须得从你尸身之上踏过去。’,我还记得那时的你连呼吸都已不畅,可你的目光却是那般坚韧,那时的你,我一辈子都记得。”
慕竹轻声低语,却是不由自主的将头埋了下来,直贴在萧启的胸口:“若论年岁,我足足大你十载春秋,自初识起,我也一直将你当那顽劣弟子看待,即便是你为我移心续命,我也未对你赞许半句,可直至那一日,我才真正觉着,我的启儿,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你少年壮志,为幼时之诺远赴千里舍命救人,你坚韧不屈,颠沛流离,九死一生依旧一路向南,你赤诚一片,率领南明子民一路复兴,你啊,虽是一直活在我烟波楼的光芒之下,可若当真没用烟波楼,你便不能胜了吗?我想你还是会胜的,这世上没用烟波楼,也会有无数能人志士效忠于你,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还这乱世一片盛世清明。而你,才是这乱世的中心,才是百姓的希望啊。”
“太湖泛舟之景历历在目,我曾允你三生之约,如今看来,怕是难以实现,待你醒转,想必你我已是天人永隔,往后时光,以天下为重,方不负我!”叶清澜数语言罢,终是自萧启胸怀之中站起身来,最后再向着他的面容瞧了一眼,旋即轻轻推开房门,向着客房走去。
城郊山野,慕竹萧逸二人一前一后走得甚是沉重,慕竹心事沉重,自是不会疾行,而萧逸更是筋骨才得以康复,虽是行走自如,但身子骨却仍不是那般便利轻快,当下一步一步向着城郊走去,这段路先前琴桦带他来过一次,差一点便骗得他恢复功法,将他血脉取出救人,萧逸如今想来,不又觉着当时可真是千钧一发,若非自己体内“逆龙血脉”觉醒,刹那间意识到危局,只怕自己早已被她们得逞,这段日子虽是备受煎熬,可如今能见得慕竹服软认输,萧逸不由得心怀大慰。
二人再一次步入这摆放着吴越尸首的小院之中,比起几日前所见,吴越的尸身已是越发腐臭,除了那森森白骨,已是完全见不到些许皮囊,慕竹朝他望了一眼,淡然道:“开始罢!”
萧逸顿了一顿,稍稍上前几步,周身气息涌动,望着吴越尸身上隐隐泛出的那一抹淡绿色的“妒气”,不由得心中一紧。
扭头问道:“我若依你所言,你当真肯自行了断?”
叶清澜双手负立,淡声道:“我不会食言。”
萧逸朝着她的面色望去,论及生死,这位烟波楼主依旧是那般不可一世,此一役终究是自己胜了,可她呢,她即便是败了,即便是直面生死都是如此的超脱淡然,萧逸顿时觉得一阵灰心:“你竟然如此不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