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雪收起长枪,自他身边走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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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畔,夜八荒独自一人站在海滩之上,朝着这无边大海久久凝望,自日出看至日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一位青衣道袍的老道缓缓朝他走去,手中一支拂尘,一把长剑。
“你终究还是来了,灵虚!”夜八荒缓缓念道。
“你的魔心动了,那我便不得不来。”这老道却正是那昔日的武林盟主,青牛观的观主灵虚子。
“魔心非我所愿,我亦不想杀你。”夜八荒转过身来,与灵虚四目相对。
灵虚轻轻一笑:“是否你的意愿又有何区别,此刻你已杀气尽显,你终究是入魔了。”
“无论如何,我不恨你。”夜八荒一声长叹:“即便是你杀了我的父亲,即便是你八年前重伤了我,可我依然不恨你,若没有你,这八年我便不能一心求学,见识这世间如此之多的精彩。”
“那你为何还要入魔?”
“因为我的兄长十方死了。”
“是那个八年前舍却了全身修为来救你的少年?”
“是。”夜八荒微微应道,心中却已然回想起八年前的那一战,灵虚子剑道大成,率中原武林再度围剿摩尼教余孽,而那时,夜八荒正刚刚被发现身具上古魔心,乃是摩尼教百年以来最有窥得魔境的人,他的父亲夜百厉当即便传功与他,却在这时,被灵虚子一剑所杀,命绝当场,灵虚子见他是个少年,一时心软,却是废了夜八荒的修为,顷刻间将他化作废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那才刚刚破关而出的兄长十方,却是为了让他重塑魔根,竟是自毁心脉,强运神功,竟是将他自己变作一位苍颜老人,自此,摩尼教多了一位苍松白发的十方教主,而他,为了报兄长大恩,即便是没有争斗之志,亦是在云游之余,尽力辅佐兄长已完成摩尼教的大业。
“你们夜家人天生进益快于常人数十倍,他若这八年苦心修习,再配上他那祸乱天下的魔功,这世上谁能杀得了他?”
“我不知道。”
“哦?”灵虚有些奇怪的望着夜八荒。
“但我知道我此去报仇,会遇到我此生最强之敌。所以,我不得不生出杀心,我不得不入魔。”
“当年是我阻止你入魔的,这些年我一直在逃避,今日,也算是一个了结。”
“你不是我的对手。”夜八荒微微摇头,似是早已不将这幼时的仇人放在眼里。
“可你若不杀我,你也成不了魔。”
“你在求死!”
“若是我的死能换来你的回头,那死又有何惧。即便换不来你的回头,能动摇你的魔心,亦是不枉此生!”灵虚轻抚长须,言语之间对“死”之一字却是丝毫不加避讳,仿佛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好,据我所知,烟波楼的紫衣剑一生唯有一败,却不是败在我那兄长手中,而是在青牛观中败给了你。”夜八荒双手向后一振,那身黑袍骤然朝后扬起风沙无数,骤然间大海呼啸,山河变色:“今日,便以你为祭,助我一举成魔。”
“灵虚,领教。”灵虚道长稍稍朝他施了一礼,旋即拔出长剑,他的幻剑之道已至巅峰,他一心求死,可他的剑却依然有着无畏的战意。
幻剑初绽,朝着那无边黑夜,不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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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轻舟,一袭蓑衣,叶清澜便这样上路了,即便是飘摇于这变幻莫测的大海之上,这小舟也依然安稳如山,叶清澜静立在船上,双眼微闭,呼吸轻盈,便是这般朝着那东瀛岛国行去。
约莫在海上飘了一天时间,海岸已然模糊可见了,叶清澜稍稍睁眼,一个纵身,便舍了小舟向岸上飞去。
东瀛海岸旷无人烟,却是安静得很,叶清澜一路前行,只觉有些奇怪,这东瀛小国虽说不大,但也不至于如此,神识一动,只觉四周魔气弥漫,叶清澜心中一紧,当即随着这股魔气飞去。
东瀛圣坛的上空早已魔气莹然,叶清澜赶到之时,此地早已布满了东瀛国人的尸首,圣殿正中,一名黑袍男子却是正在盘坐运功,周身黑气环绕,显然便是这魔气的根源。
叶清澜双眼一凝,稍稍上前一步:“想不到这世上当真有人能入魔?”
那黑袍男子转过身来,却是露出一张骇人面孔,那本是容貌平平无奇的夜八荒此刻双眼深邃,眼角之间已然多出几道黑痕,模样甚是狰狞,听得慕竹仙音,骤然转过身来,朝着慕竹上下打量一番,终是确定道:“慕竹!”
“夜八荒!”叶清澜微微凝神,已然猜到了夜八荒的身份。
“想不到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里。”夜八荒却是停下了手中的杀戮,朝着慕竹缓缓说道:“我等你很久了。”
“据闻摩尼教有位不世之材,是百年难遇的魔种,清澜亦是期待已久。”
二人相视而立,均都不发一言,片刻之后,却是同时道出一语:“我并非为你而来。”一语言罢,二人却又是同时一鄂,旋即都笑了出来,叶清澜叹道:“看来我们的目的似乎一样。”
“你看!”夜八荒朝前一指,叶清澜便明白几分,一具黑袍白骨被摆放在圣坛上座之上,想来这便是他滥杀的理由:“这是夜十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