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马沿着人流向西而行,待见得西门之上还插着的明军战旗之时,萧念终于长舒一气,赶忙儿领着这残余的千余府军朝城外行去:“庞将军,看来鬼方还未完成合围,南门告破想是鬼方早有准备,意图擒拿我燕京南逃之人,此去向南,怕是凶多吉少。”
“啊?可是公主,若是不朝南走,我们又该去哪啊?”
“我们向西走,一路向西!”
萧念双眸一凝,肃声说道,可话音未落之际,却听得北面传来一阵急蹄之音,众人尽皆骇然,立刻翻身上马,朝西奔走。
“驾、驾……”
萧念策马狂奔,不断的呼唤着胯下红马再快一点儿,可这京城府军的军马又哪里敌得过那鬼方草原上的雄驹,向西还未多行几步,便听得鬼方铁骑越来越近,自开始的战马疾蹄到如今的欢呼雀跃之声都尽收耳底,庞青所领的这一路府兵已然各自胆寒,有那狂奔脱节之人已然成了鬼方人的刀下亡魂了。
“姐,你放我下来罢。”
躺在萧念身后的萧启不知何时稍稍转醒,那夜七欲一掌之威虽不致命,可终究是伤及肺腑,眼下气若游丝道:“姐,我们两个这样下去谁都逃不了,你放我下来,你且先逃。”
“胡说什么?”
萧念本自焦躁之时,听得萧启如此言语,当即怒吼一声,可旋即又意识到自小到大从未如此吼过这弟弟,当即又小声道:“萧启你撑住,你是咱们大明的未来,只要你还活着,大明就还没有亡!”
“姐姐,燕京没了,大明,亡了。父皇被擒了,我,也要死了!”
萧启喃喃念道,心中已是满目疮痍,想着被鬼方人所擒的父皇与母妃,想着满城哭喊的难民,忽然之间只觉天旋地转,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不,大明还没亡,你,不可以死!”
萧念亦是有感于燕京失落之痛,可伤痛之余却是不由得将心一横,深深吸了一气,朝着身后策马的庞青唤道:“庞将军,太子便托付于你了!”
忽然右手一推,竟是一把将萧启扔至庞青马上:“此行向西,借机向南,务必将他送至江南,江南有烟波楼,有我大明,最后的希望!”
“不要,姐姐!不要!”
萧启骤然意识到萧念所为,突然疯狂哭喊起来,庞青亦不是拘泥之人,当即朝着萧念微微一拜:“念公主保重!”旋即将萧启背于身后,双眼一闭,狠狠的一鞭击打在马臀之上:“驾!”
“可有我大明热血男儿,随我一起杀敌?”
萧念突然策马转身,朝着那奔驰而来的鬼方铁骑一声沉唤。
“末将这腿跑不动了,愿随公主死战!”
“小的愿跟随公主大人!”
“妈的,跟这帮草原蛮子拼了!”
豪言之下,却有那一群壮志之人,萧念提剑秣马,猛地朝那鬼方阵中杀去,长剑飞舞,每一剑都是血雨腥风,其剑意凶狠凌厉,再不似那高山流水般的丝竹乱耳缠绵悱恻,而是金戈铁马杀声震震,在这一刻,萧念只觉明白了许多。
“素月姐姐,三年前的灯宴比琴,是萧念输了,琴音淡雅本是极好的,可若少了这金戈之志,那也永远只能奏出高山流水之乐,世间乐理无穷,萧念明白了!”
萧念一剑而下,却似有雷鸣之威,登时杀得那鬼方铁骑人马翻飞,阵脚大乱。
“那是哪里来的女娃,这般凶悍?”
鬼方后军源源不断驶入燕京,自有那前来接应之军陆续跟上,千军之中,却有着一名身骑猎豹之壮汉行得近前,向着萧念方向问道。
“回兀统领,此女似是南朝逃军。”
侍卫见萧念身着戎装,只猜测是南朝的将军。
“哼,南朝居然还有如此勇武之人!我去会会她!”
兀尔豹狂啸一声,胯下战豹一声狂啸,便是飞驰而出,直奔着萧念冲来!
这兀尔豹本是鬼方第一勇士,身负扛鼎之力,此刻胯下迅雷豹,手中擎天锤,气势如虹的朝着萧念奔杀而来,萧念战意正浓,见得这一莽汉袭来,当即迎上前去,兀尔豹战豹迅捷,兵刃又长,抢先一步占得先机,大喝一声,全力一锤而下,宛若轰天巨雷一般朝着萧念头盖劈来,萧念举剑横挡,“轰”的一声兵刃相触,萧念即便是琴心剑意充沛,亦难免被这蛮不讲理的力道所摄,玉手虎口一麻,只觉体内气血翻涌,颇为不妙,而那兀尔豹亦是受制于这横剑之中所蕴含的剑气,重锤劈下,却也被剑气弹回,那战豹前蹄跃起,兀尔豹死命拽住方才平息。
“好厉害的女娃,再来!”
兀尔豹一击不中,但却精力无穷,那根八十七斤重的擎天锤在他手中宛若孩童玩物一般轻巧,再度重锤而下,萧念却不比他恢复得快,虎口之处依然隐隐作痛,连握剑都有些困难,但此刻重锤已至头盖,哪里还有转圜于地,亦是勉强提剑而挡,重锤而下,却比之刚才更为威猛,萧念素手已然无力,连带着那胯下的红马亦是提起劲儿的向上顶去,却终是难阻这不讲理的一锤。
“吁”的一声急鸣,萧念胯下红马双蹄失力,骤然间跌落下去,连带着萧念一起朝前倾倒,落于马下。
兀尔豹还不罢休,第三锤接踵而至,萧念自地下翻滚而起,这一次,她再也挡不住了,“砰”的一声,长剑飞落远方,萧念被这一锤之威足足击退数米,嘴角鲜血溢出,再无还手可能。
“启弟,父皇,素月姐姐,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