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母亲问:“陈瑶走了?”
“家里有事儿,走了。”我说。
“唉,忙得,”母亲撇脸看看我,“也没跟姑娘聊几句。”
我没说话。
母亲又看看我。
“跟她有啥好聊的?”我猜自己嘴里憋着屎。
“咋了?”好一会儿,母亲才说。
“差一辈儿有啥好聊的?”我歪着脑袋笑了笑,“真聊起来,你就发现差距了。”
“哦,你妈就是老古董,拿不出手。”她没看我。
“我可没这么说,你……”我不知道自己是慌张还是生气,一时之间竟有些面红耳赤。
母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险些趴到方向盘上。
我也笑了笑。
对我返还八百二十元人民币的行为母亲赞赏有加,说今年要拿了一等奖学金可以考虑送我份大礼。
我说那就等着瞧吧。
父亲则替小舅捎来话,让我有空上小礼庄钓鱼去。
于是五号一早,我就上剧团办公室拿车——说是一早,起码也得有九点半吧。
办公室连个人影儿都没,骑了车,我又拐进了剧场,结果母亲也不在。
我倒没有找母亲的打算,但看到青霞时还是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
她说今天文化宫有个评剧展,俩领导都去了。
我问是不是小郑搞的那个。
“你起码得叫老郑,”霞姐白我一眼,跟着笑了起来,“可不光是展览,以后可能会定成评剧节,这不你姨他们都去了,有戏唱哩!”
我“哦”了一声就没话说了。我不知道这个事是好是坏。我犹豫着要不要旁敲侧击打听下陈建军,还是放弃了。
霞姐让我把发簪拿来,于是我就把发簪拿来。她让我把它插上,于是费了好大劲我才把它插上。
“女朋友走了?”她问。
“走了。”
“姑娘不错。”
我没吭声,只是看着她化妆。
“姨一会儿请你吃饭。”
“吃啥?”
“盒饭啊。”她笑了笑,马上又皱皱眉,“看看,被你带沟里了!”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妈中午还回来不?”吸了吸鼻了,我问。
“那可说不准,领导们聚个餐不是很正常吗?哪有大餐不吃的道理!”
在剧场门口徘徊了一阵,我终究还是去了文化宫。
文化宫在东关,去年刚落成,至于什么时候开放的,我也不清楚。
记得以前是个粮站小区,三条主干道交叉口,有几个老年门球场,卖冰糖葫芦和遛鸟的特多。
这地方离商业街并不远,骑车二十来分钟,令我惊讶的是周围全是新开发的楼盘,巨大的广告牌像首最文艺的诗捅进你的心脏,平海哪来那么多外来人口啊。
文化宫占地得有六七百亩,看介绍,古玩市场、少年宫、文化馆、大礼堂,啥都不少。
过了大礼堂就是文化馆,门口张灯结彩,横幅上写的是啥我也没心思细看,正对大堂门口搭着个露天舞台,有几个小孩在上面蹦蹦跳跳,顺着中轴线挂着很多红绸布,每两个红绸布之间都是一张评剧人物肖像,肖像背面则用宋体小字印着若干剧目的剧情梗概,更远的地方有些道具展示、小地摊什么的,这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转了一圈儿,我也没能在稀稀落落的人流中找到母亲,或者看到哪怕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
看了看手机,十一点四十五,我决定去趟邓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