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到底?”她终于说。
“笃笃笃”。隐约有笑声。
“有啥事儿?”母亲踱向门口。
“笃笃笃”。
我暗暗祈祷,但母亲还是开了门。
于是病猪甩着稀泥狂奔而入。
有那么一会儿,我奢望是其他谁,甚至服务员也好,但很快,擂鼓般的笑声肆无忌惮地灌进耳朵。
“就知道你在,还给我装,装,装,装。”他边说边笑,说完更是哈哈大笑。这个傻逼。
“啥事儿啊?”母亲站门口,似是挪了几步。
陈建军不答,随手关上了门,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几个电话,也不接。”他长舒口气,笑着说。
“她俩呢?”母亲站着没动,“老牛呢?”
“我哪知道?”陈建军像是坐了下来。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要休息了。”
“你呀你,”病猪笑笑,好半会儿说,“她俩啊,玩疯了,去了万仙岭,这大热天儿的。”
母亲没说话。
“万仙岭远啊,”陈建军长叹口气,像被谁捏住了腮帮予,“哎,现在休息个啥,睡午觉呢?”他又笑了起来。
母亲挪了几步,还是没说话。
“走吧,吃饭去,我请客。”
“还没吃呢?”
病猪迟疑地“啊”了一声。
“那快吃去吧。”
“咋,你不去?我说……”
“我吃过了。”
病猪“啊呀”了一声,没了言语。
“在大堤上吃了点烧烤。”
沉默。
“快去吧。”母亲脚步渐近。
“行。”陈建军笑笑,可人就是不动,至少十几秒里都没再发出声音。
“咋,陈书记还有事儿?”
只有沙沙声。
“唉。”许久病猪才哼一声,站起身来。没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你上师大了?”
“你不走是吧,我走。”
话音未落,母亲就迈开了脚步。然而陈建军也一样,他甚至夸张地“嘿”了一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快,母亲咂了下嘴。
陈建军急促地笑了笑。
“你烦不烦!”母亲突然吼了一句。真的是吼,高昂,嘹亮,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压着嗓子,我不由吸了吸鼻子。
陈建军喘口气,小声说:“你瘦多了。”他嗓音毛茸茸的,还有点尖,仿佛被谁捏住了睾丸。
“起开。”这次母亲声音很轻,与此同时什么“叮当”一声响。
“你说,你说你平常也不注意身体,”病猪声音陡然提高几分,语速飞快,“啊,听说你病了,啊,可把我给急坏了,啊,打电话也不接,啊,还不让我联系你,啊……”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他边喘边说,鞋底还不厌其烦地在地上磨蹭着,每蹦出几个字,他都要“啊”一声,宛若一只雷雨前的气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