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猪好,盘活经济,盘活经济嘛!”陈建军也笑。
“几点了,”母亲似乎伸了个懒腰,“不早了吧,哟——”
“十一点半。”
“嗯,”一阵窸窣,什么“咚”地一声响,母亲像是站起身来,“哎呀,牛主任还不回来啊。”这么说着,她突然“咦”了一声。
“哎——”闪电般的脚步,病猪的声音迅速掠近,“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
我心里一沉。
“要不快坐下?”
“没事儿,坐太久,腿麻了吧。”
轻巧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开门声,脚步停了下来。
大概过了三两秒,母亲模模糊糊地“啊”了一声。
脚步声再次响起,似乎兜了一圈儿,又是三两秒,一声轻笑传来:“陈书记也累了吧,要不咱赶明儿聊?”
对陈建军来说,这是消失的十几秒,我没能捕捉到他的任何动静。
母亲的轻笑像盏探照灯,“咣”地把他从无边黑暗中拽了出来。
“好好,好啊,”脚步声和笑声同时响起.一下下地剐蹭着耳膜,“那就明天聊,打扰了打扰了……小师妹。”
天知道这么恶心的称呼他是怎么想出来的,说这话时,病猪又停下了吝啬的脚步。
“师啥妹啊,叫徒弟还差不多。”
母亲声音很轻,仿佛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隐约能听到一种声嘶力竭的声音,说不好是来自音响系统还是其他什么鬼地方。
“叫啥都行,叫啥都行,反正……咱……颇有渊源,”一如印象中的抑扬顿挫,病猪笑得呵呵呵的,真的有风,“那……晚安?”
没能听到母亲的声音。
“记得催催牛主任,啊?这深更半夜的……”好一会儿,耳机里又撂出来一句。
母亲说了声“好”,就关上了门。
防盗链一阵轻响,总算发出“咔嗒”的一声呻吟。
接着一片静默。
大概过了十来秒,才响起脚步声,轻轻地擦着地面。
没几步,母亲又停下,长吐了一口气,不,是深呼吸,一连就是三个。
脚步声又响起,越来越近。
隐隐能听到母亲的鼻息。
什么咚咚响,余音震得我鼓膜发麻。
手机按键音。
呼叫声响起,很快又几不可闻。
脚步辗转片刻后,母亲咂了咂嘴,应该又拨了一次,可惜还是没人接。
好半晌她叹了口气,与此同时什么吱嘎一声响。
一阵窸窸窣窣中,母亲突然“啊”了一声,轻而长,没有一分钟,也有几十秒。
之后便是静默,沙沙声中掺着屋外的鞭炮响。
难说过了多久,又是一阵窸窸窣窣,母亲嘀咕了句什么,像是坐起身来。
“发啥骚啊。”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