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口水能汇聚成一袭巨浪,陈建业便是浪头的浮标,在推杯换盏和莺声燕语中勃起得硕大无朋。
像之前说的,这货极具喜剧天赋,我无法想象说出某些话时那张黑熊脸会是一种什么表情。
比如他提到某薄姓部长前两年在辽宁时的荒淫往事,说两口子隔着墙各搞各的,“你3P我也3P,墙都他妈震裂了”;比如他说起某个叫赵大松(音)的人,说前段时间上北京出差,赵大松做东如何如何抠门,“花的又不是你的钱,抠屁眼吮指头”。
“姥姥!”
他笑得几乎岔气。
有个女的说天子脚下可能气氛不同,陈董在牛秀琴大腿上来了一巴掌(我猜是的),说哪都鸡巴一样,啥叫上梁不正下粱歪,“咱们搞的都是人家玩剩下的”。
众人又是大笑。
有个男的问,赵大松跟他婆娘离婚没?
陈建业表示不知情,说这个得问大炮。
大炮说可能离了,又说他哪知道,赵大松分到平阳后才回过几次422,更别说人后来调到北京了。
男的又问,赵大松老婆,不,前妻,还在大学里教书?
陈建业说鬼知道,说九十年代他往平阳出差,那会儿赵大松还在X县公安局,见过一次他老婆,之后再没见过。
“这孙子是怕老婆再跟人跑吧,不敢带出来见人了都。”
众人大笑,除了陈建军,他说:“别鸡巴瞎扯,打牌吧打牌吧。”
至于诸位女士的身份,我也说不好,除了牛秀琴,都是些生人。
我唯一在意并欣慰的是,其中没有母亲。
几个音频听下来,己然十点过半。
母亲来电话说昨天给奶奶拿药了,放在哪哪哪,让我嘱咐她老中午记着吃。
怕到时忘了,当下我就奔出去,把药拿了出来。
奶奶在客厅看电视,问我老钻屋里干啥,别捂霉了。
我说,学习,学习!
“打电脑了吧,”她从老花镜里瞄我一眼,“真当我老糊涂了!”
您老没糊涂,是我糊涂了,同到电脑前便被新续的热茶烫得一哆嗦。
其时我刚戴上耳机,点开“3”里一个名叫“平阳1105M”的文件。
夯实而慢条斯理的脚步声,女声哼着小调,有些耳熟,却说不准是什么歌。
脚步声消失,几秒种后再次响起,依旧慢条斯理,却变得轻微,女声深呼口气,说:“我可不是懒,啥运动也没落下啊,关键还是体质,啊,喝口水都长肉!”
“瞎扯吧就,你这身材要啥有啥,还不知足呢。”母亲的声音很清晰,几乎近在耳畔。
我甚至能看到咖啡被双唇含住,送入喉咙,激起一声悠长的叹息。
某种不祥的预感让我放下茶杯,凑近电脑。
一番拖拖拽拽,昨夜昏黄画面里的母亲重又历历在目。
114分钟后——这儿乎是一部电影的时长,陈建军起身接了个电话,操着普通话,嗯嗯啊啊的,说些什么也听不太清。
我瞄了眼进度,离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
就病猪嗯嗯啊啊的功夫,母亲长吐口气,清清嗓子,接连来了两个深呼吸。
一阵窸窸窣窣后,她咂了下嘴。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我觉得母亲是要起身下床。
但陈建军回来了,那迫不及待的脚步声像鼓机般擂着耳膜。
“什么事儿啊都是,”他长叹口气,笑了笑,“唉——你是师大毕业的?”
“啊。”很轻。
“我在师大教过书。”吱咛声。
“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