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两个人立马笑着起身。只有牛秀琴稳坐不动。
“牛主任,你一会儿带他们看看地,”陈建军应该是走向了衣架,“哎,记着把住建局小赵也一块儿喊过去,啊?”
“放心吧。”牛秀琴总算站了起来,摇晃的镜头中一切归于终结。文件名是mini-DV-dcr-iplk-20030228010。
迫下及待地,我又点开一个视频,跟上个视频差不多,也是谈什么工程、地皮,重要的是没有母亲。
我靠回椅背,感觉自己总算抓住了点什么东西。
王伟超的电话便在这种难以言说的氛围中打了过来,他说:“呆逼,捣球啊?”
于是,喝了点奶奶精心熬制的小米粥后,我就去捣球。
公交车在大雪糕上走走停停,等到商业街路口已近两点半。
平海广场上傻逼狂奔。
绕着河神像溜达了一圈儿,鬼使神差地,我突然就想上红星剧场瞅一眼。
或许是大雪天交通不便,稀稀落落的,人也不多,台上正演着《刘巧儿》。
倒不是我有这眼力劲儿,而是电子提示牌上写明了是“刘巧儿”,你甚至能看到一句句滚出的台词。
本想上后台瞧瞧,结果在入口正撞上张风棠。
我问我妈呢,她说在办公室吧,哪能老跟我们员工待一块儿。
在我扭身向外走时,她突然来了一句:“林林,你的电影下到哪儿去了!”
综合楼大厅也是空空落落,连个鬼影儿都没,我一溜小跑,竟有些气喘吁吁。
刚推开铁闸门,便看到一个男的从母亲办公室走了出来。
黑羽绒服,蓝牛仔裤,白衬衣,无框眼镜,小平头,以及扭脸看见我时不经意扬起的法令纹。
我直愣愣地站着,再也挪不动脚步。
大概有个两三秒,母亲也出现在视野里。
白色高领毛衣,棕色针织修身长裙,深红色短靴。
她细腰娉婷,脸上挂着笑,嘴里似乎还说着什么,但一切都凝固于瞅见我的那一瞬间。
然而,其他人还在动。
很快,大变活人似的,牛秀琴,那什么会长,俩老头一老太太,姥爷师兄家的二闺女都从口袋里蹦了出来。
“你咋来了,”母亲笑着冲我招招手,又面向拥挤在走廊里的众人,“我儿子。”
我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仿佛要在瓷砖上踩出脚印一样。
“大三了。”母亲小声说,她柳腰轻摆。
牛秀琴站在陈建军身侧,她也冲我笑。
病猪点点头,先是面向母亲,后又面向我,他扶扶眼镜:“小伙子真是,啊,又帅又精神!”
这么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为了表达自己的笑意,他甚至单手操兜,仰起了脸。
如此清晰,那法令纹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突如其来,一阵战栗袭遍全身,我捏紧拳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一种如大海般磅礴的冲动令人头皮发麻。
走廊里无限光明,那些评剧人物的肖像齐声高歌,震耳欲聋。
这时,牛秀琴向前迈了两步,她抓住我的手说:“那可不,林林啊,又帅成绩又好,还玩乐队呢。”
“是吗?”陈建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