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他指指不远的文化综合大楼,“到楼里瞅瞅?约摸也没人,早下班了!”
不用他说,我们也会去办公室瞅瞅。
不过陈瑶有些失望,她说本来想看戏台呢,我说明天明天,白天看更亮堂。
绕着围墙走了一二百米,我们来到了综合大楼的正面。
远远地,三楼有窗口亮着灯,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团长办公室。
搞不好为什么,这甚至让我生出一丝庆幸,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抹淡淡的心酸。
是的,毫无防备,我吸吸鼻子,瞅瞅陈瑶,又望望那轮明月,目光再回到窗口时它便袭击而来。
大厅灯火辉煌,畅通无阻。
走楼梯上了三楼,结果剧团办公室的铁闸门锁着。
这个时间点,实属正常。
于是我让陈瑶躲到一边,就开始叫门。
不想接连喊了几声,都无人响应。
我只好审慎地加大嗓门。
又喊了两嗓子,还是没人应。
但嗓门不可能更大了,除非你想招来保安。
在陈瑶的窃笑声中,我拨了母亲的手机。
嘟了一下又一下,直到我在铁闸门前徘徊了两个来回后,电话才被接起。
“林林?咋了?”母亲有些喘,虽在刻意压制,但还是像春风中的银杏叶般闪亮而凌乱。
“你咋了?”我瞥了陈瑶一眼,后者缩着脖子眨了眨眼,兔子一样。
“没咋啊,”母亲深呼一口气,“刚跑完步,累死人。”这么说着,她轻笑一声,又补充道:“咋,周末休息?”
“嗯,想家了。”
“还小哪你,”母亲气息总算平稳下来,“想家就回来呗。”
“回来了啊,”我终于笑出声来,陈瑶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她极力捂着嘴,“我就在办公室门口。”
“真的假的?你就编吧。”不知是不是错觉,母亲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铁闸门锁着嘞,”我用力晃了晃门,“进不去。”
“真是长大了你,回来也不吭声!”好一会儿,母亲才笑了笑。
“让不让进去啊,不让进我就走了!”
“妈正要洗澡,你等等,回来也不提前说声,都不消说你。”
于是我们就等。
陈瑶从角落里闪出来,问咋了,我说正洗澡,她说:“噢,美人出浴!”
托她老吉言,大概过了六七分钟,美人总算出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母亲趿拉着双平底凉拖,轻快地擦着地面,恍若什么鸟在雪地上快速滑过。
不等我摆手,陈瑶一下就闪回了角落里。
母亲先是探个头,瞥见我后才放出了全身像。
明亮的走廊里,她脚步飞快,八分阔腿裤扑扇得像一对宽大的黑色翅膀。
离我还有几步远时,母亲拢拢湿发说:“回来也不吭声,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