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陈瑶在民俗街给家里每人买了条毛线围巾——除了我之外。
老实说,我觉得那玩意儿实在太丑了。
等我俩风尘仆仆地赶到御家花园已六点出头,残阳半死不死,新月微微露脸。
或许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此行并未告知任何人,包括母亲。
所以奶奶唠唠叨叨地开了门,然后就吓了一跳,待看清身后的陈瑶,那如南方河网般皱纹密布的嘴就再也合不拢。
她甚至红了脸,拉着我的胳膊就是两巴掌,怪我“真是个傻小子,啥也不懂,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吱声”。
接着她便搓搓手,一把给陈瑶拽了进来,一张嘴除了向我开炮再也凑不出其他词句。
陈瑶更是不堪,脸都红到了耳根,也就剩在傻笑的间隙瞟我几眼了。
第一次会母亲时都没见她这样。
说不好为什么,我倒冷静得出奇,放下包包囊囊后就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拿起一个橘子,我问:“我妈呢?”
奶奶不理我,直到把陈瑶让到沙发上,她才横我一眼,撅了撅嘴:“人姑娘到家里来,你瞅瞅你那样儿,一点礼数也不懂!”
我笑笑,把剥好的橘子递给陈瑶,又重复了一遍以上问题。
奶奶还是不理我,她吩咐我给客人拿饮料,就迈着小碎步奔去了厨房。
边走,她边回头:“喝点水,喝点水,奶奶去给你俩炖点水。”
我和陈瑶同时起身说不用,奶奶却置若罔闻。
这种事毫无办法。
没几分钟,我亲爱的奶奶就端着一个大白瓷碗出来了。
毫无疑问,里面卧着四五个鸡蛋。
“你的自个儿端去!”
她边走边向厨房摆头。
不管有多不情愿,我也只能向厨房走去。
等再回到客厅,陈瑶已经埋头在大白瓷碗里了。
“多好的姑娘啊!”
奶奶坐在一旁,搭拢着俩手,也不知说给谁听。
陈瑶透过水蒸气偷瞟了我一眼,脸依旧红彤彤的。
我以为面对这碗“水”她能坚持几分钟,不想竟如此不堪一击。
“我妈呢?”咬上一口鸡蛋后,我问。有点百折不挠的意思。这下奶奶总算听见了我的话,她说:“你妈忙得很,这啥旅游节,明儿个啊,还得唱戏,剧团一连忙活好几天了。”果然不出所料。我瞥了陈瑶一眼,后者抬眼笑笑说:“你瞅啥?”
“吃你的呗,乱瞅啥?”
奶奶立马打抱不平,“锅里熬了点稀饭,一会儿我去炒俩菜,你看你回来也不吭声,家里啥都没准备,慢待人姑娘!”
她把腿拍得啪啪响,一副要把我撕了的样子。
“这就行了!”陈瑶看看我,又转向奶奶,“饱了,不用麻烦了。”
“你这姑娘瞎客气啥,不吃饭哪能行?”
“真饱了。”陈瑶瞅瞅我。
“让你吃你就吃。”我真不想看到这种毫无意义的抵抗,“我爸呢?”似乎这才想起父亲,我嘴里憋着鸡蛋,有点不好意思。
“和平也一样,这旅游节上面查得那叫一个严,稍不合规定就得关门,你爸也不知能吃个热乎饭不。”这么说着,她语调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