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便见着那前三川军肃州镇守兀元德率先站起,驳斥反对道:“殿下,末将对此持反对意见。”
“哦?未知兀将军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庆三皇子祈英望了一眼那因被人如此当众驳斥,而面生不豫的先威道君,淡然说道。
“三殿下,老将曾久驻三川,自是知晓那肃州之地川林漫野,且遍布毒瘴,根本不利于我等大军在此行进展开,若是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之下贸然深入,极有可能会受困密林深处,重蹈老将当年孤军深入的折戟之殇。”
前三川烈炎军镇守兀元德这一番深情并茂的反对话语说的是字字泣血,足可见他当年在此处着实是吃了不少暗亏。
然而那先威道君闻听此言却嗤笑一声道:“大军无法行进展开,只怕针对的却是仅限于尔等吧,似是我等九峰中弟子,各个修为精湛,不过是区区密林毒瘴又有何惧之有?”
话语间又把眸中那满是嘲讽之意的目光扫向那一众端坐在室内的前三川军将首道:“再者说来,我等神殿门徒常年皆修行在高峰密林之间,那肃州之地的些许地势深林在我等眼中却是有如平地,根本不值一哂。”
说却无视那跃动在三川诸将眼中,越点越燃的滚滚怒火,直接对着那独坐台首,面无表情的庆三皇子祈英拂袖见礼道:“三皇殿下,本尊认为,正因为那肃州之地形式如此复杂,才是我等大军的主力重攻对象。”
“说说你的见解。”
在庆三皇子祈英的目光威视之下,先威道君展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摸样道:“众所周知,我等出征军力在人数方面与敌对比根本不占任何优势,若是在此之外的任何地方与敌交战,纵使获胜,难免会有不小折损,而那肃州之地却是一片险峻山林,我等大军入此之内,无论是攻是守皆可凭借密林之险,无视双方人数巨大差异,更可凭借于此发挥出我九峰弟子强猛个人战力的最大优势。”
平心而论,先威道君的这番行军方略虽是兵行险招,但却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剑走偏锋的奇思妙招,在极力弱化对方优势的同时彰显出自身个体的强大实力,如若发挥得当确实也能取得一些不俗之战果。
只是很可惜他的这番发表言论并未能取得那以前三川镇卫军为首的一众神王宫将领认可。
先威道君一番自信满满的话语方堪飘落,却见那此前一直未曾发言的前三川军东夷州镇帅虞苍松捏着一把嗓子,不阴不阳道:“如此说来,道君这是有意叛出神殿,另起炉灶了?”
虞苍松真不愧是善使权术的谋场老将,他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语,却似一颗惊雷重重炸落在室内众人内心之中,便连那一直垂闭着双目,坐在位席之上看似已然入定的天苦峰首座大寂真人也是不觉睁开双目,眉梢微皱。
“虞镇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威道君闻此诛心之言亦是当即变了神色,额头暴起一片青筋道:“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某家要叛出神殿,你今日若是不能给个说法,吾定与你在此一决生死。”
面对先威道君的一番决死威胁,虞苍松怡然不惧道:“哼哼,却要老夫给你什么解释?你方才自己都说了,要让我等御下数十万不善玄功的兵将士卒随你深入毒瘴之地冒险,此等自毁行径,不是叛国却又是什么?”
说着又对那高居座首,面色已然变得颇有些阴郁的庆三皇子祈英抱了抱拳,拱手说道:“殿下明鉴,依照此法,纵使我等力克万难拿下那肃州之地,麾下部卒亦要伤亡过半,而届时我等却要同时面对来自并州、墨云州、东夷州三个方向的来犯之敌,受此困境之下,若是不能及时突围,那即将等待着我们的便唯有覆灭一途。”
“那你可有更为良善之策?”
说实话,虞苍松的这份凿凿说辞,虽有避重就轻刻意夸大之嫌,但这其中也不失有一定的道理。
庆三皇子祈英两眼盯着地图之上那紧邻肃州地界的三州边境缓缓思了片刻,而后抬手压下那眼含愠怒,似想出言反讽的先威道君,示意那虞苍松继续往下分说。
虞苍松面有得色的看了一眼那面色黑似锅底的先威道君,继而站起身来,拱手对那作一副倾听状的庆三皇子祈英恭敬说道:“末将认为这行军打战非是好勇斗狠,若想取得这场征途的胜利,这首要的一点必然是要懂得如何在众敌环嗣之下保全自身。”
说着一拂袖袍指向地图一角道:“这三川并州之地相较丛林多山的肃州而言,地势平坦开阔不少,利于我等大军在此展开,且旁邻南苍二州,即使我等一朝不敌亦有足够的空间从容后撤,届时我等倚借二州地利调养生息数月,或可再次卷土重来。”
“未胜先思败么?倒也不失为一招后手,看来这前三川军东夷州镇守虞苍松却也并非只是一个善于玩弄心机之人。”
坐在庆三皇子祈英身旁的赵启细心观察着一切,心中如是想道。
便在虞苍松洋洋洒洒,自顾分说着心中一应宏伟韬略之际,先威道君终归是压不住心中那股愠怒之火,蓦然出言打断道:“本尊还道你有如何破军妙计,原来这说来说去也只是在为自己的小命着想,若是这军中的士卒也皆如你这般想法,依本尊看这场仗便干脆不用打了!”
“道君莫要血口喷人,本将这是在料敌先机,在战场上唯有懂得保存实力之人方能有机会绝地翻盘!”
虞苍松面对先威道君的一番冷嘲热潮,亦是不留余地的出言反击道:“倒是道君你那奔袭肃州之策,本将却看不出来如何高明,说句难听点的,就是在自寻死路。”
“你这败军之将,安敢言我道帅!”
这时在先威道君一方的神殿势力中却有一名亲随弟子站出怒斥道。
而那以前三川军虞兀二将为首的神王宫一脉势力亦不示落,当下便有更多的子仔后辈站出给予回应反击。
霎时之间,偌大个天堑关城楼之内顿时吵作一团。
其中有骂虞兀二将贪生怕死只知一味自保,其中也有骂先威道君不知兵事,置手下数十万余军队性命于不顾,林林总总各色难听骂言纷乱无比……
北玄泰见此难得一见的大型互咬场面亦觉颇为兴奋,心念飞转,却想要从中再添一把火候。
但在面前庆三皇子祈英那无比威严的眼神目光扫视之下,终究还是按捺住心中那点动念心思,未敢出言加剧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