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道:“管它作甚呢?救起来之后他们怎么活,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许明世说:“也是。我在人间久了,到被世俗利禄扰了心智,在意荣辱过甚,惭愧。”
两人正闲谈着,小和尚一卷帘子走了过来,手上托着木屉,放了几个馒头,一盘青菜,一盘豆腐,他道:“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很好了。”许明世说,“多谢。”
等人退回去,进室内念经,许明世听着木鱼声,小声问沈珏:“那这和尚怎么回事?”
“我哪里知道,”沈珏说:“我也是第二次来,想来是路过见这里清静又无人,就在此修行了。”
这样的事也不稀奇,许明世就没再问。
沈珏倒是问他:“你这一路往西,要去哪里?”
“去找我师尊。”许明世说,接着就不再说了。
沈珏见状也不再问。
看许明世吃完饭睡过去,沈珏想起山中柳延,挂念着他一人在家吃了没有,想着自己出门时可有烧水等等,想着想着,就觉得想也无用,便静下心,盘膝坐着修行吐纳。
只有在外面奔走时他才会想起修行,为的是第二日奔走的养精蓄锐,一边也清一清自己的浊气。
一回到家,却几乎连自己是个妖精的事都忘了。
第二日天明,两人告辞小和尚重新上路,许明世走的比昨天更慢了些,沈珏皱了皱眉,道:“要去哪里也不说,若是远得很,你走这么慢哪天才能到得了?不若我背你吧。”
许明世听了,几乎跳起来,一副不服老的语气狠狠道:“我才不要你背。”
说完拔腿就走,这回心里不服,加快了速度,很快便耗尽法力,虽一上午就走出四百多里地,晌午却坐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
沈珏说:“老了就要服老。”说着也不管他顽抗,轻轻松松就把老头儿扛上了背,问:“还是西边?”
许明世臭着脸哼一声算是回答,接着就觉着身体一晃,那沈珏一晚上修行,吸足了天地灵气,跑的飞快,风像刀子似地割在脸上,许明世这时也服了软,一手笼着自己脸老实趴在沈珏背上,一手紧紧攥着沈珏衣襟,深怕他跑太快,将自己这把老骨头跑飞了。
就这么毫无停顿的跑了一个下午,又奔出了一千多里地。
沈珏看天色不早,把老头儿放下,也觉着有些累了,道:“明日继续赶路。”
许明世却说:“快到了。”
既然他这样说,沈珏也不好推辞,将这先前抗拒的不得了此刻又享受的不得了的老头重新背上,只好奔下去。
直到夜深人静,许明世才喊停,沈珏停下步伐,看前方夜景陌生的很。
“你在这歇了,”许明世整了整衣着,道:“我去去就来。”
他是出来帮许明世忙的,沈珏很明白这一点,饮了点水盘膝一坐,在星空下继续修行。
目的地已到,许明世反而有些犹豫,在山脚站着,不知该不该爬上去。
毕竟这样的事他从未做过,从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耳边溪水潺潺,明月繁星在天幕中辉映,许明世站着,直到叹息一声,终于迈出步伐,沿着山道上去,一直往上,一直往上,他知道在这高耸入云的山峰顶端,是白雪皑皑。
而在家中的柳延一直悬着心,不知他们究竟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毕竟许明世只说他能熬过冬天,他没有说自己熬不过的是哪个季节。
倒是那黑蛇没有丝毫忧愁,虽然仍是他的春天,但有过一次快活,该做的事已做,即使隔了一日身体仍然不舒坦,他也没再出行去找母蛇。
回到家中也是懒散着,在这暖融融的季节还是趴在柳延怀里打盹,偶尔溜下去找个地方解决内急,又重新懒洋洋的爬回来。
他一直都是懒散,这段日子里唯一不懒散的一次,便是找了回母蛇。
似乎就这么一次,就把它那点勤快耗的干净,雀鸟从空中落下,啄食院子里的谷物,他趴在柳延胸口探出头望了望,似乎在考虑捉还是不捉,最后决定反正不饿,连抓鸟果腹的事都省了,打定了主意,再有鸟飞来飞去,它干脆连看都不看一眼。
有时柳延也会放下它去做事,不论多久再回来,他都还在先前放下的位置趴着,一动不动。
察觉到柳延回来了,才抬起头,冲他吐吐信子,示意继续抱着睡觉。
终于,他懒到连麻雀都吃准了这是条死蛇,在柳延离开后落下,两只爪子踩着“死蛇”的身子,毫不客气的啄了两下,然后抬头欣赏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