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只一转就消失了,他是世俗中人,对人性了解的颇为深刻,想着人与人都还有死去活来的纷争,妖与妖之间又怎么会和平?
人杀不死它,未必他的同类就杀不死他。
万一他遇上的同是修炼千年的妖怪呢?
想到这里,季玖突然想到,以前怎么就这么傻,只想着找道士和尚降他,怎么不以妖对妖呢?
说不定就真的降了他。
季玖轻嗤一声,摇了摇头。
自从遇上这妖,他的世界就被颠覆的彻底,而今这种荒诞的念头都冒出来了。
岂不知一只妖都这么难缠,再去寻一只,他嫌日子过得还不够乱不成?
再说,哪里还能遇上一只修行千年的妖物呢?
以为那是街上野狗,随处可见吗?
季玖撑着额头揉了揉,心里却烦乱起来,做什么不去好好修炼非要来找他,将来得道升仙不是好的很吗?
便是前世情侣又如何?
那人死了,死了就是死了,除非死而复生,否则那人不可能再存在。
即便是转世,他又怎么会同那自幼残废孤寂潦倒的人一模一样?
那是不可能的。
季玖想。
季玖想的很明白,前世是前世,可以不顾骂名,不忌伦理纲常,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其实与妖相好又怎样呢?
同是男子又怎样呢?
季玖并不在意,站在旁观的角度去看,反倒是欣赏的很,觉得也算当世豪杰。
可是,那并不等同这一世他也要那样活。他也不能那样活。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道路了。
二十七年,他的道路从原先无数的分岔口,走到今天这条道上,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少年时那些还存在过的拐角小巷,已经被他远远丢在后面,不可能再折回身,去走另外一条路。
因为已经没有退路。
他只能往前走,爬山涉水的笔直朝前。
走到巅峰,而后跳下。
这是他唯一的路。
况且,伊墨是沈清轩的未亡人。不是季玖的。
他有妻有儿,还有一女,年纪尚幼,天真可爱。
来日他死,唯一能以未亡人自居的,便是妻子,季柳氏。
那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
八抬大轿,缀着绣球流苏迎进家门,他们拜过天地,跪过祖宗,记进族谱,族谱里季玖的名旁,只有季柳氏,并非空白,也非是那人的名。
这是没有办法更改的事实。
季玖又揉了揉额角,觉得那里涨痛起来。
第二日夜,领兵出行,季玖跃上马背,率先出城。
离城门时,回头看了一眼,胸中长舒一口气,并无太多离愁。
皇城是个遍布暗探,四处荆棘的地方,这里的残酷与毒辣远远超出战场上坦诚的你死我活。
而家中事,他则无需担忧,一切都很好,不论他在或不在。
只要皇帝还愿意季家存在,即便他死,这个家也会照常运作下去。
而伤心,则是另一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