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了半天,找了伊墨来商谈。
沈清轩将信笺一一取出展开,递过去道:“这些日子我仔细打探过,相国此番是躲不过去了。参奏他的奏章里列了十大罪状,随便一桩都是灭门杀头之罪,只是唯独少了一桩。”
伊墨翻看着信件,颇有兴致的问:“哪桩?”
“谋逆。”沈清轩说,说着笑了起来。
伊墨看他一眼:“笑的这么得意。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罪状?”
“天子贤明,唯独在太子之事上做不出决定,显然是不喜欢大皇子。朝堂之中老相国党羽众多自成一派,另一派则是拥护三皇子的闻亲王,两派皆是根深叶茂,天子不好剪除,除掉一方,就要看着另一方做大。皇帝是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沈清轩取了纸笔,低声道:“闻亲王命人参本老相国,只想取了他的人头,煞煞大皇子这派的气焰,正合天子心意,所以相国很难保住了。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办法就是,在那十大罪状上,再加一条弥天大罪——谋逆。
谋逆之罪,罪大过天。
相国党羽众多,若是被扣上谋逆的帽子,朝堂将进行一次大清洗,这样的清洗是天子不愿意看到的。
他只想除老相国,并不想将他身后势力一次性连根拔起,否则大皇子一派彻底倒下,三皇子拥立为太子就免不掉了。
到那时,天子不答应也得答应。
一国之君是不会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不可能让一方势力做大到威胁自己的位置。
只是需要有人在朝堂参上一本。
老相国就能保住,老相国身后势力,自然也能保住。
“你看着我做什么?”伊墨问。
沈清轩微微一笑:“你脚程快,替我把这信送给该送的人,如何?”
伊墨说:“我以为你不需要我帮忙。”
“任何时候,我都需要你。”沈清轩抬起眼,认真的凝视着他:“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
伊墨静静望着他,桌上烛火轻微摇晃,乌黑的眼底有温暖橘色在脉脉流淌。
沈清轩伸手过去,握了他的手指摩搓,伊墨翻过手,交叠的手指纠缠在一处,沈清轩微笑的看着,又凝望着他的眼,满眼情意从不掩藏。
抽了桌上墨迹未干的信笺,伊墨起身,消失不见。
三月后沈桢家书寄回,老相国因贪墨舞弊被撤去官职,回乡休养。
闻亲王植党营私,污蔑重臣,削去爵位,扣三年薪俸。
沈清轩披头散发卧在美人榻上听小宝背书,扔了手中信笺,自言自语道:“与我何干,我只保我兄弟。”又看向小宝:“背到哪里了?”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小宝板起脸来:“爹都不认真听。”
“小宝。”沈清轩突地坐起身来,道:“君子如玉,双玉为珏,你往后就叫沈珏。”
“为什么是双玉?”小宝奇怪的问。
沈清轩又懒洋洋的躺回去:“不为什么。”
“爹爹诳我。”小宝才不信他,想了想道:“因为我是爹爹和父亲的孩子吗?”
沈清轩横眼瞪他,“想不明白就好好想,不要胡说。”
“爹爹,你耳根红了。”小宝严肃的指出,然后自己下了结论,“一定就是这样的。”
随后被他爹爹一本书砸在脑袋上,赶出去了。
沈清轩扯了薄毯盖在脸上,耳根烧的通红,心里啐了无数遍,暗暗道:“我才不是什么君子。”
门外小宝扯着嗓子在那喊: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