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后之人默然无语的听着,直到他们的客套巴结之辞都说完了,才淡淡道:“小女子今天俗事缠身,没有太多的余暇,因此只能和你们当中的一位客人相见。”
大家一听都暗叫不妙。
谢坚抢着走出几步,朝着珠帘的方向躬身一揖,恭声道:“玉小姐明鉴,在下谢坚,自上个月有幸和小姐对坐攀谈之后,一直不能忘怀于小姐的风采仪容,今次有幸得到吴道子名画一幅,希望能将之亲手相赠,并再次聆听小姐的绝妙品评。”
帘后之人轻轻一笑,柔声道:“吴道子的真迹寻觅不易,真是难为谢世子了,小女子由衷感激。”
听她话中的意思,显然是颇为动心,似乎就要指定谢坚相陪了。
那姓彭的汉子着急起来,忙推开众人晃身上前,口中叫嚷道:“玉小姐且慢决定!小可花费数万黄金,倾尽所有才买到了这株‘翡翠珊瑚树’!特意不远千里的带来,还请玉小姐万勿推辞。”
帘后之人“啊”的一声,讶然道:“可是‘珠光宝气阁’的巧手王师父,晚年亲自雕刻的那株珊瑚树吗?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彭官人当真舍得相送吗?”
姓彭的汉子见引起了她的关注,心中得意之极,大方的挥着手道:“红粉赠烈士,宝物赠佳人。也只有玉小姐这样出众的美人,才配的上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
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把两句古语说的颠三倒四。
帘后之人“扑哧”娇笑,似乎又有些心喜,沉吟道:“唔,这株珊瑚树的确是相当难得……”
话犹未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突然跳了出来,瞪起两只环眼大声道:“‘翡翠珊瑚树’算什么?在下献上‘血玉凤凰’一对,还望玉小姐笑纳。”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
谢坚脸上变色,戟指喝道:“这‘血玉凤凰’是波斯国献给我朝的供品,两个月前为强贼劫去,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中?”
大汉仰天狂笑,傲然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祁连山大盗狄龙是也!这‘血玉凤凰’正是我率人劫走的,只为博得美人一笑,你又能拿我怎样?”
谢坚双眉倒竖,厉声道:“好,好!想不到祁连山群盗的二头目如此大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踏进城来。你赠送这样的礼品,是不是想把罪责转嫁给玉小姐呢?”
大汉伸掌在胸膛上一拍,慨然道:“只要玉小姐肯收下这份薄礼,所有的罪责都由在下一力承担。就算现在把我捉去凌迟处死,在下也无怨无悔。”
帘后之人轻叹一声,幽幽的道:“狄头目慷慨豪迈,对我真是太好了。这份深情厚意,小女子该如何报答呢?”
听她的语气,对这杀人越货的强贼不无好感,甚至还有些感动。
谢坚又嫉妒又恼火,噌的一声拔出长剑指向狄龙,咬牙道:“亮你的兵刃!我今日若不能将你擒下,誓不为人!”
狄龙拉开长袍,取出两柄黑黝黝的八角铜锤,双锤互击,发出“砰”的巨响,嘶笑道:“行啊!我就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免得你小觑了天下英雄。”
两人正要出招,突然眼前人影晃动,一直站在外面的崔护花倏地掠了进来,沉着脸冷冷道:“二位若要打架,就请出去放对,玉小姐这里可是清净之地,不容任何人骚扰。”
谢坚面露狠色,一抖手中的长剑,大声道:“出去就出去!姓狄的,你敢跟着来吗?”
狄龙应声道:“有何不敢?”大踏步就要当先走出大堂。
眼看一场惨烈厮杀就要上演,帘后之人却既不劝止,也不挽留,只是平声静气的道:“对不住啦。两位要真刀实枪的交手,就只好到外面去分个高下。不过带来的东西却可以寄放于此,否则一不小心有个磕碰就糟了。”
别人为了她争风吃醋,拼死拼活,可是她竟然一点也不关心他们的安危,挂念的只是他们带来的礼品。
这女人是心肠太硬,还是思想太现实?
任中杰心中一寒,目送着狄龙和谢坚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本不想出声的,但帘后之人却偏偏找上了他:“那位公子为何长叹?是在为狄头目和谢世子担心吗?”
任中杰摇头道:“不是。在下只是在为自己发愁罢了。”
“哦?”帘后之人好奇的道,“却不知公子在发愁什么?可以告诉小女子吗?”
任中杰又叹了口气,苦笑道:“人人都准备了贵重礼物,在下却是空手而来的,怎么能不发愁呢?”
帘后之人仿佛怔住了,好半晌才开了口:“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上门都是客,有没有准备礼品,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任中杰盯着珠帘子,讥诮的道:“真的是无足轻重吗?”
“当然是啦,公子把我当成什么了?”轻柔的声音从帘后传来,居然略略带上了娇嗔:“你以为我是那种只认钱财、贪图富贵的势利女子吗?”
任中杰笑了:“玉小姐当然不是,但在下寒酸至此,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拍大腿,叫道:“有了,我有一样东西,玉小姐说不定会喜欢的,就送给祢作为礼物好了。”
帘后之人道:“是什么?”
任中杰笑而不答,伸手到怀里摸了一阵,取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