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边还跟着另外两位中年人。
右边的那位我认识,正是入学时面试我的北洋水师来远舰管带邱宝仁邱先生。
他来学堂多次,已同我相熟,见了我他熟悉得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同边上的我父亲用福州话攀谈起来。
左边的那位中年人我没见过。
他身穿青色马褂,微微发福的身子高大雄健。
腰间的玉佩和威严肃穆的表情都显示出他官阶不低。
韩仁廷指着我,向他介绍到“功亭兄,这孩子就是之前我和你提到过的我姑爷黄鲲,现在是北洋水师学堂的学生,你和宝仁以后还劳心在军中多关照关照他。”
韩仁廷说完,又转向我:
“黄鲲,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武毅军的聂士成聂军门,快叫聂伯伯好。”
我连忙起身,恭敬地鞠了个躬叫了声:“聂伯伯好。”
他见我如此恭敬,也很高兴,和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好好,快坐下……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啊!我听你岳父说你年纪轻轻就上了水师学堂,还和你邱伯伯一样能说一口洋文,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个土包子看样子是和你们年轻人没法比了,该早点卸甲归田咯……哈哈哈”
“聂伯伯,您快别这么说。晚辈小时候就听过您的赫赫威名,今日见到您本人真的是三生有幸!”
“哦?是吗?你怎么听说过我?”聂士成有些诧异我竟然知道他。
“我哥哥是福州马尾船政的学生,我听他说过很多您南征北战的故事。后来中法大战前后,我又听福州很多街坊说您和刘铭传总督率军渡海守卫台湾岛的事迹,所以我很小时就知道您了。”
“哈哈哈,甚好……黄鲲……孺子可教也……甚好。男儿就应该时刻心怀国事,先天下之忧而忧,聂伯伯欣赏你。聂伯伯这代人都快老了……日后你学成毕业,强军卫国的使命还是要依靠你们年轻人。现今中日战端已开,下个月我就要率部开赴朝鲜。你在天津要好好读书,这样才不愧对前线浴血拼杀的将士们。”
他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转向和我父亲正在谈天的邱先生问道:
“宝仁贤弟,你们水师是不是也收到李中堂命令要出海了。听说可能连这水师学堂的学生也要上舰一起出海?”
“嗯,是有这种说法,战前北洋水师各舰经费预算就不足,所以现在在临时抱佛脚在大量紧急订购器械军火备战。黄鲲他们入学两年的新生还不确定,不过很多水师学堂的高年级实习舰员已经确定要随舰出海了。北洋水师和李中堂眼下还在协调南洋水师、北洋机器局和江南制造局各方准备快船和军火弹药,掣肘诸多、所以出海时间还没定。”邱先生听到聂军门问题,转过头回道。
“如果水师学堂的学生全部要上舰,那就要麻烦你多照顾仁廷的新姑爷黄鲲了。”
“那是自然,你放心吧,如果到了黄鲲他们这些宝贝新生也要上舰的地步,我肯定会把他带在身边。”邱先生用一口浓重福州口音的官话说道。
我看了看身边的燕儿,她听了这些话明显有些担心我,一双美目充满关切地扑闪着。
我用目光示意她不必太过焦虑,也担心她听了军情心里更加担忧,所以连忙转移了话题:
“两位伯伯,此处是洋人的饭店,人多耳杂,我们不谈国事战事,今夜您二位吃好喝好是最重要的。”
“哈哈,仁廷啊,你这女婿,媳妇还没娶过门呢就帮着你招呼我们这些老家伙了,以后你的生意交给他我看你这个老丈人可以放心了,哈哈哈。”聂士成听了估计也是意识到说得有些多,连忙打住,看着燕儿父亲口中打趣道。
邱先生和聂军门又和我聊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燕儿父亲于是将桌上的各位亲戚一一介绍给了我和父母认识,然后嘱咐燕儿招待好我和父母,就又前去应酬招待其他到达的客人了。
“燕儿,我坐这主人家的主桌合适吗?”我再次坐下后,低声问身边的燕儿。
“傻瓜……”燕儿巧笑嫣然地瞪了我一下,有些羞涩地娇嗔道:“人家都已经和你这个坏蛋订婚马上就要过门了……这桌上韩家的叔伯和七大姑八大姨都已知晓我们的关系,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还把自己当外人啊……”
我这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抬头望见桌上一席韩家亲戚其实纷纷在暗中上下打量我这个未来即将继承天津韩家家业的乘龙快婿,脸上连忙收起了和燕儿调笑的神情,直起了身子,装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正襟危坐。
晚上六点正式开席。
酒过三巡,宴会厅内父亲带着母亲同几位津海关的好友到了一边闲聊。
我见桌上众人都在闲聊,没有注意我和燕儿,于是伸出手在桌布下面轻轻抚上了燕儿一只修长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