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卿道:“今现在此间,只为寻你,一同到京。明日须与他面会一会。”
云客不胜忻幸。
至次日早晨,便要图谋与绛英相会。
却说吴绛英虽则与素卿两边和好,也只因赵郎面上指望并胆同心,共图会合。不意老秦作主,竟把素卿占了先着,那一局棋子,自己倒步步应个后手。
听得那边房里,一团高兴,这一夜便觉更漏绵长,只影寒灯,凄凄切切,想道:“素卿侠性,今番已经成就,后日定不把我奚落。但是我人才容貌,件件不让于人,又兼死里逃生,百般挫折,岂料同衾共枕,反在素卿之后。”
心上虽不敢吃些酸味,也不免怨着年庚月令,自叹夫星不甚透彻。当夜挨至五更,不要说做些闲梦,便是朦胧困倦,也不曾合得双眼。早早起身,梳洗完后,欲要探问云客,又因老秦夫妇,不知其详,难好轻易举动。暂坐一回,只见素卿走过那边房里来,见了绛英,就携手道:“姐姐昨夜冷静了。赵郎之事,奴家已与他说个明白。他也晓得姐姐这一番苦心,感激不浅。奴家想起来,事已如此,今日便该做个定局。若再含糊,以后就不好说了。待奴家见了爹母,即与他说这件事。”
老秦夫妇在外边备些酒席,整治家宴。到了上午,赵云客和素卿一对夫妻,出了房先拜谢丈人丈母,方好赴宴。程书忽然想道,今日家宴,只有吴家小姐,不便与女婿相会,教他独坐房中殊觉不稳。
正思想间,女儿素卿上前说道:“女儿有句话禀上爹母。今日家宴,虽是庆喜筵席,还怕有一样喜事不曾完得。”
便叫丫鬟房内请吴家小姐出来。
秦程书道:“这却为何,恐怕赵官人在此,有些不便。”
素卿道:“女儿正为此,所以要请来说个明白。”
就将吴绛英始初投河,只为赵云客的意思,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程书与奶奶闻知此话,大喜道:“这等便是一家人了,不惟赵官人有此奇遇,也亏我女儿贤德,全无妒忌之心。”
奶奶亲自进房,速请吴小姐出来共成喜事。绛英轻移莲步,出得房来。一见云客,但低着头不说。正如西厢上的话,未见时准备着千言万语,得相逢都变做短叹长吁了。
秦程书笑道:“吴小姐既有前盟,今日喜筵相遇,老夫妇就做个主,与赵官人一同结亲。我女儿以后,只把姊妹相称,也不必分大小。”
适值本日正是黄道吉期,就铺起毡单,摆列香案,一样先拜天地。程书夫妇,也受了礼,又与素卿两边交拜。云客先将台盏,奉酒两个老人家。各人坐定,饮了半日,奶奶叫侍女送两位小姐进房。
云客也就起身,一同进去。酒筵已散,云客一进房门,便携绛英手说道:“小姐为了小生,费这一番情节,昨宵秦小姐备述其略,小生不知将何补报?”
绛英惊喜之馀,一时不好细讲,专待上床与云客备陈情绪。素卿是个侠性人,巴不得云客与绛英就钻在被里做些勾当。当夜素卿另铺一张床在房中,让绛吴与云客叙旧。
赵郎携了绛英,一般儿脱衣解带,尽个新做亲的规矩。上了绣床,说不尽分离情况。
绛英道:“兄嫂无情,只道与你永别,不想天缘凑合,得有今日。此皆是素卿之力。”
云客又把玉环小姐近来消息问些详细。绛英道:“幸得玉环近日又得一个帮手。”
便述孙蕙娘投靠一节,亏他寄书的话。
云客道:“我自那日见你的手札,就想着蕙娘有些意思,果然不出所料。”
绛英与云客,因要把分别以后的事,大家话些支节,那温存言语也无暇说半句。虽则一头讲话,下身两件东西,不知不觉凑在一处,自然运动起来。比得舟中相乐,更加有趣。
从此叁人相聚,似漆投胶,一边一夜,轮流欢乐。
云客日里到王御史书馆中,与钱金两位做些文义。傍晚只说有事,住在秦家寓中。
一连过了月馀,秦程书领了临安县文凭,就奉钦限,即日赴任。
程书对云客道:“老夫到临安钦限甚速,不得久留京中。官人在京候考,老夫专等好消息。两个女儿,且到任所,待官人回来,便好过门。”
云客进房与两位小姐分别,只因前番吃苦,此后局面已定,叁人欢欢喜喜,虽是新婚伊迩,也无眷恋之念。程书收拾起身,奶奶又私下与云客些银子,作在京盘费,仍到王御史衙中去住。
云客想道:“广陵美人,幸喜一半到手。若是后面那一半,也是这般到手得容易,岂不快活?”
钱神甫、金子荣,见云客又来同住,问道:“一月住在别处,有何尊干?”
云客假托他辞,一毫不露心迹。又住数日,忽然朝里挂了试期,着在京应试的贡监生员,各备试卷,先叁日,礼部报名。至期早集殿阶,御前亲试。只这一回,有分教:
仙桂芬芳,才子看花开锦绣;
琼枝烂熳,美人争舞斗胭脂。
看官们静坐片时,看这些穷秀才跳龙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