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段喻寒和裴慕白好似彻底从人间消失,再无半点消息。云来居认领了秦姨的尸首,也四处寻找二人下落。
如银月光下,司马晚晴在被衾间辗转反侧,终不能眠,纵身出阁,直奔湖边。
西湖的水,悠长,深邃,浓碧,静谧。怔怔的瞧着这水,她仿佛看到他们的灿烂笑容,一个笑得恣意高傲,一个笑得含蓄柔煦。
“很晚了。”盛希贤悄然站到她身侧,只看到她的目光宁定而深远,仿如初雪中凌寒的梅。
“适才有人回禀,与西湖相通的钱塘江里找到两具浮尸。”
这几日眼见她日益憔悴,他实在不忍告诉她,但置之死地而后生,极痛之后,为了司马冰,她势必会振作起来。
她一言不发的随他回去,一言不发的仔细察看了那两具男尸,一言不发的上楼。
有些残缺,有些浮肿,有些面目变形,但不可否认,看装束,看形体,看容貌,的确是段喻寒和裴慕白。
“晚晴。”盛希贤见她脸色黯淡之极,不放心的跟上去。
临窗而立,月色凄清,她如一尊白玉雕像,一动不动。长久静默后,蓦地剧动,血喷如瀑,他扶了她的肩,她也不拒绝。
尘世依旧,软红十丈,可她只觉心灰意冷,再无留恋之心。
犹记得,段喻寒和她十指紧扣,相视一笑,她默念“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希冀那如歌般的诗句随他俩终老。
犹记得,裴慕白和她并肩跪低,义结金兰,誓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同日生,但愿同日死”,希冀那真情挚意一生相伴。
如今上天不公,她已无法再争,不若随风而去,远胜此刻心如刀割。
飞身上阁顶,夜风中素白衣袂翻飞狂舞。
五彩琉璃瓦上,她竟有些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俯视着,距地五丈,她只需纵身一跃,从此不必再受心痛折磨,一切归于尘土。
他在她身侧,瞧她神色奇异,猛地醒悟,出手如电,却只擦过她的衣襟。白影倾身而下,如璀璨流星划过夜空,仿佛瞬间即将被黑暗吞没。
他如腾遨之苍鹰迅速扑下,敏捷揽过她的腰。
她微微一惊,本能的一掌推开去,不知不觉一招“风起云涌”,正是翻云覆雨手的第三式。
他匆忙侧身避过浑厚掌力,仍是不松手。
“放手!”她轻叱,掌势连绵不绝的攻过去。
“好,你一心求死,我就杀了司马冰,再夺烈云牧场。”他清越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可怖。
“你——”她又惊又怒,霍地用尽全身力气,打向他胸口,直想杀了他。
气血翻涌,他清楚的感到她右手覆到胸前的霸道力道。
她呆了一呆,如此轻易击中他?
忽然心底一片明澈,他是故意这么说,要自己不可寻死。
一愣神功夫,他急速拉住二楼的窗棂,借力带她跃了进去。
“既然放不下,何必要这样?”他细长的凤眼中满是爱惜。
她怔怔的望着他,只觉背上冷汗直流。
刚才一时伤痛之极,一意求死,险些铸成大错。
她怎可逃避身为母亲的责任?
还有牧场,就算她不姓司马,司马烈毕竟养育了她,还将毕生内力传给她,她必须倾全力维护牧场,绝不能让它落到不轨之徒手中。
何况,绣舫被炸一事尚未查出是谁做的,她怎可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