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晚晴最先想到的是裴慕白。
江南裴家的倚天山庄就在苏州,只可惜,九年前所有的房屋花木皆被烧毁。
据闻,裴慕白重建倚天山庄即将竣工,到时大宴宾客,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十之八九都会前去道贺。
段喻寒,是否对裴慕白还有敌意?
是否想从裴慕白身上得知她的下落?
怎样都没关系,司马晚晴摸出怀中的白泥随手把玩着。
杭州,段喻寒娘亲的长眠之地,西湖旁的云来居更是孕育司马冰的地方,他这么重感情的人,一定会再来杭州。
只是这些,她没必要告诉盛希贤。
纤长如玉的手指,揉、捏、团、搓、接。
很有趣,自从盛希贤教了她易容术,她每天早上除了在自己脸上涂涂捏捏,也喜欢上随意塑造白泥的感觉。
她的手法,越来越精炼纯熟,即使是在沉思中,随手捏过,那团白泥也会很快有了雏形。
只是,每次都尚未完全成型,她就压扁揉圆,重新来过。
她的手,灵活无比,却如着了魔一般,塑造出来的永远是一个模样,俊逸脱俗的轮廓,孤傲倔强的姿态,那刻骨铭心的人呼之欲出。
司马晚晴低下头,痴痴的瞧着手中的他,却蓦地用力,将泥再次压扁揉圆。
她不要他,她要冰儿,她想捏出一个小小的冰儿。
可是,她不知道,她最爱的孩子现在究竟什么模样。
记忆中,冰儿总是在襁褓中,咿咿呀呀的,时常挥舞着小手,抓住自己的衣襟、玉镯、蝴蝶结,抓住一切可以玩耍的东西,然后开心的笑,笑累了就乖巧的睡。
段喻寒来杭州,会带冰儿一起来吧。
盛希贤见她默然,也不再说话,依然垂钓湖边。或许此刻,能不能钓到鱼对他来说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享受钓鱼的心境和过程。
千里之外的同一时刻,段喻寒正在牧场的马厩里,亲自给雪玉骢洗刷皮毛,时而亲昵的拍拍它的头,时而示意它活动一下腿脚。
司马晚晴最爱的马,昂然而立,十分配合,安然享受着主人的爱抚。
远处的红衣女孩看着一人一马相得相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公子,不知如画的外婆几时能来?”她焦急的问。
“你外婆三日前已病故。”段喻寒简单的告诉她事实。
江如画的眼圈顿时红了,“如画从今以后,就是个孤儿,再也无家可归?”
她泫然欲泣的脸,恍惚间和许多日子前晚晴的脸依稀重合。
那时,晚晴得知二哥的死讯,也是如此伤心难过。
刹那间有点迷惑,不可捉摸的情愫在段喻寒的胸臆间流动辗转,他几乎要伸手揽过她的肩。
他自己也不知道,对晚晴的思念和渴望已渐渐要遮蔽他的理智。
但他终究克制了这冲动,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可以待在牧场。”
他的言外之意是,她可以把牧场当成她的家?
她有点惊愕的望着他,不敢相信如此轻易就得到他的许诺。
段喻寒不再看她,依旧专心的和雪玉骢逗乐。江如画怔怔的站在那里,看他清雅绝伦的侧影,竟不知不觉有些痴了。
“主上,”匆匆而来的封三似是有事禀告,见了一旁的女孩,欲言又止。
江如画乖巧的告辞,封三这才继续,“依主上吩咐,长安分号已派人查明,传书过来。”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张纸。
“江如画,年十四,长安西郊江家村人氏。父江平,江家村教书为生,母廖氏。去年九月,长安西郊霍乱肆虐,江家村所有人等均病故。江如画因寄居八十里外的廖家村外婆家,得以幸存。父母亡故后,与外婆相依为命,因外婆病重,自愿卖身二十两,给外婆治病。上个月初一,被胡执事手下发现,训导数日,才送到牧场。另,查长安西郊户籍簿中,确有江如画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