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慕白,虽然相处两三个月,现在又一年没见,她反而是全心的信任,愿意把所有的事和他分享。
她说到最后,还是保留了一部分。她不想告诉别人,她最怀疑的人是段喻寒。裴慕白询问的目光划过她的脸庞,她沉默不语。
“伯父死的时候,你在他身边。再好好回忆一下,伯父还说过什么?”裴慕白始终觉得她叙述司马烈临死前的情景有些奇怪。
她凝神细思,恍惚中,父亲临终时的样子越来越清晰。
“没用的,爹现在只想好好看看你。”
“你长大了,爹不能再照顾你,以后任何事都要靠你自己,知道吗?就快是孩子的娘,以后不能再任性。只可惜……可惜爹看不到外孙出世……”
“听话。”
她把那三句话重复给裴慕白听。
裴慕白凝神细思,终于明白是哪里奇怪。
司马烈自始至终只说了三句话。
可为什么没有一句是关于报仇的?
他没有说玄鹰,没有说杀他的仇人是谁?
他为什么不说?
本来司马晚晴对父亲的死,一直极为伤心,所以下意识不愿想起父亲惨死的模样。
今日为了清楚的告诉裴慕白,她一再的回忆。
一刹那间,她的心狂跳,有一样东西似乎呼之欲出。
有时候,“没有”比“有”的含义更丰富。
一块木头,中间被挖掉没有了,才能盛水装东西;一副画,有的地方留白没有画,反而更显错落有致、意境深远。
一句话没说完,反而更能引人联想,做出多种揣测。
而司马烈临死前“没有”说凶手是谁。
“当时,还有谁在场?”裴慕白紧张的问。他也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她双手有些许颤抖,怔怔的看着他,竟说不出半个字。
爹没有说凶手是谁,没有叫她报仇,是因为凶手就在他面前,所以他无法说出口。
他若说了,凶手随时可以要她的命。
这个人,只有一个,就是——段喻寒。
胡天的话,下意识的把段喻寒看做主人。
短短三天,段喻寒成为烈云牧场的真正主人。
爹临死前,没有说凶手是谁,恰恰是因为段喻寒在场。
还有,凶手杀了她的父亲哥哥,为什么不杀当时武功最弱的她?
还有,段喻寒在她十六岁生日的残忍举动,是为了逼她离开牧场,好自由进行他的阴谋?
事情一件件加起来,所有的怀疑矛头都指向段喻寒。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刹那间,冷汗涔涔而下,心麻木的不愿再想下去。她相信他,就象相信她自己。她爱他,甚至胜过爱自己。可他竟然是司马家的大仇人?
裴慕白见她的神情,仿佛感受到她内心所思所想,“是他?”
她低下头,宛如一朵业已凋谢的玫瑰,她的精气神仿佛都在一瞬间被耗尽了。
他伸出手,重重的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精神和活力传给她,“是怀疑,还没有真凭实据。是他,或不是他,下结论都为时过早。”
他是说实话,也是宽慰她。或许这只是巧合?在她心底总是这么盼望的。然而,理智又告诉她,不可自欺欺人,一切让事实说话吧。
“我帮你。”他注视着她的双眸,眼神如泉水般清澈。
“不要,”她始终觉得敌人太可怕,她不要裴慕白陷入危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