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刀讥笑道:“只怕是在自欺欺人罢。”
杨四道:“不管是事实如此,还是自欺欺人,我们跨出去的脚早已收不回来了,又何必庸人自扰?臭猴子,我劝你还是抛开想做好人的幻想,专心一意地继续下去罢,或许到了最后,你反而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好人。”
以卑鄙的手段行事,到了最后反而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好人?
鹰刀沉思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今天你说的话都好深奥,我看我回去之后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不过你的意思我很明白,也很赞同,我们跨出去的脚已经收不回来了,无谓的自我困扰只能增加你我的负担。罢了罢了,无论好人还是坏人,只要能替芊芊和散花复仇,我都一定会走下去……”
杨四笑道:“很好!你这样的态度才是正确的。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决计不会让你愧对温婉儿。”
鹰刀道:“你指的是保住温师仲的命?”
杨四摇了摇头,更正道:“我指的是保证自己不出手对付温师仲。
我没有义务和责任去做温师仲的全天候保镖,别人要取他的性命,并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一件事。”
鹰刀叹息一声,无言以对。
※※※
赵斜阳骑着马,眼睛却紧紧盯着前方楚灵的轿子,一刻也不敢放松。
自从五天前收到鹰刀大婚的消息之后,他的心便一直悬在半空,唯恐楚灵会做出一些傻事。
得到鹰刀大婚消息的第一天,楚灵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闻不问。
第二天,她只喝了一杯水,却没有出来。
第三天,她吃了一小碗稀粥,并到若儿房间里看了看,没有说话。
第四天,陪了若儿一整天,也和若儿说了一天的孩时趣事。
若儿几次想要将话题往鹰刀身上扯,都被她乱语错开。
到了今天,一大早她便起身了。
派了婢女去街上买了许多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等用品,不但将若儿打扮地漂漂亮亮,自己也是涣然一新。
她本来从不抹胭脂,今日却破天荒地在自己两腮上抹了淡淡的一层嫣红,消去了这几天的憔悴,反比平日更显娇艳。
一切妥当之后,她又默默地将自己锁在房中,一直到日落西山,鹰刀婚事的吉时将近,才步出房门,淡淡地对若儿和赵斜阳道:“我们去给他贺喜去……”
她的语调平稳,没有起伏,也没有任何异常。
但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担心。
赵斜阳与若儿对望一眼,不敢出言反对。
由于若儿病势稍有起色,还不便骑马,便雇了两顶轿子,楚灵与若儿两人分别乘了,赵斜阳则带了五名随从骑马护送,往温府迤逦而来。
温府是当地豪门,在江湖中又颇具地位,再加上近日来与花溪剑派大起冲突,可说是整个江湖最令人瞩目的焦点所在,各门各派都有意借着这次鹰刀大婚的时机来探听消息,是以待到楚灵等人赶到时,门前已是人声鼎沸贺客盈门了。
赵斜阳示意轿夫先将楚灵和若儿的轿子停在一旁,他跃下马匹,走近楚灵的轿子,隔着轿帘悄声道:“灵儿,真的要进去吗?现在走还来得及……”
轿中默然不语。
赵斜阳继续劝道:“相见不如不见,灵儿,你这又是何苦?”
轿帘突地掀起,从里面伸出一只白皙的玉手,修长的手指间却夹着一张红色的拜贴。
手指的苍白和拜贴的血红交相辉映,倍加刺目。
“赵大哥,我擅自将你的名字也一同列在拜贴上,你不会怪我吧?”轿中的楚灵温温柔柔的说道。
“我怎会怪你?”赵斜阳情知楚灵决心已定,不由叹息一声,伸手接过那张拜贴塞入怀中,不再解劝。
他痴痴地注视着楚灵的轿帘许久,心中大恸不已,只觉连肠子都快翻转过来了。
鹰刀鹰刀,灵儿是天仙一般的人儿,待你又情深若斯,你为何还要背叛于她?
漫天响着的锣鼓声直往他耳中钻来,他的心中却只有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