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衫少年星目望了几个老人一眼,立即抱拳当胸,傲一躬身,朗声说:“晚辈白云鹏,世居西峰镇,这颗仙人果,乃恩师玄鹤道长于十数年前经此发现……”
话未说完,身穿麻衣,手持青竹杖的方脸老人,插言问:“你说的玄鹤道长,可是当今昆仑派的掌门人?”
银衫少年白云鹏,立即恭声说:“正是晚辈家师。”
崔大奈长眉一动,含笑问:“你小子说那牛鼻子最近又来了一次平凉山?”
白云鹏听瘦削老人崔大奈直呼恩师牛鼻子,不觉俊面一沉,朗目精光一闪,正待说什么。
蓦见蓝衣老太婆老气横秋地说:“小子别想出言无状,在场的几个老东西,与你牛鼻子恩师,大都有几面之识,你有什么困难,不妨直说出来,老身不是在此夸口,他们几个老东西多少还买我飞鞭玉女一点儿面子。”
白云鹏面色一霁,赶紧肃客,重新躬身一揖到地,朗声说:“晚辈不知诸位前辈俱是家师方外好友,晚辈在此重施一礼,请恕失礼之罪。”
肥头大耳笑眯眯的矮胖老人,呵呵一笑,赞声说:“这小子端地可爱,果不愧是老鹤调教出来的好徒弟。”
天麟久闻昆仑掌门玄鹤道长,与少林寺洪元大师同为近代驰名武林的两位佛门有道高人,根据白云鹏的武功状态看来,所传果然不虚。
想及至此,心中对少林寺洪元大师所存的一点疑窦,也因之消除了。
这时,场中的崔大奈,捋着几根胡须,倚老卖老地说:“小子,此地大都是你的师执前辈,有困难就快些说罢,如果是为仙人果而来,老夫已分得仙果头,稍时果熟蒂落,老夫愿将左耳留给你吃。”
白云鹏肃穆地看了马慕黄和几位老人一眼,继续恭谨地朗声说:“上月晚辈师伯,由河南少林寺参加嵩山大会归来,特至此谷查看,并转告晚辈仙人果蒂部已现血痕,不出三十日,此果必然自落,特命晚辈最近几日每至三更,必来此树下坐守。”
说此一顿,看了一眼坐在地上,骨瘦如柴,软弱无力的黄衣老婆婆一眼,黯然说:“家母身染痨疾,久病不愈,据晚辈师伯说,仙人果有医病延年之功,如令家母食之,痨疾迅即可愈,因此,近月时光,晚辈每夜来此,至夕达旦寸步不离,昨夜发现仙果血痕已达膝下,今夜定然果熟自落,特背家母来此等待。”
天麟坐在石上,轻轻拨开松枝,极目力之所能,仍看不清仙人果身上血痕,想是极端细微。
场中白云鹏,神色虔诚,抱拳注定几个老人,恳切地继续说:“诸位前辈俱是功力深厚,艺业超群,声誉卓着的武林长者,俱都修为至深,精神奕奕,当不需借助点滴仙果以增长功力,晚辈在此至诚恳求诸位前辈,将这颗仙人果,弃与家母医病,非但晚辈终生感戴,没齿难忘,即是场外近百英豪也将颂扬诸位前辈的宏德无量。”
说罢,又恭谨地深深一揖到地。
坐在地上的黄衣老婆婆,也目闪泪光,期待地望着几个老人,同时,如银蓬首,也颤颤巍巍地点个不停。
天麟看了内心非常感动,星目中情不自禁地涌上两泡泪水,他完全被白云鹏的孝心感动了。
这时,场中几个老人,俱都霜眉紧蹙,神色凝重,不时望着枯树梢上的仙人果,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心灵中良知和私欲,正在作着激烈的搏斗。
场外近百来看热闹的武林人物,自知功力浅薄,无法与场中几个老人争衡,这时纷纷议论,顿时响起一片嗡嗡人声。
天麟星目注定场中的马慕黄,见他的老脸上神色数变,似乎极难决定。
立在一侧的小婉,附在蓝衣婆婆的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天麟看罢,心中不禁掀起一阵冷笑,假设今夜飞镖赛三太马慕黄,不能主持正义,他将要第一次执行他总督察的特有职权,以马慕黄影响本帮清誉为由治罪,当然,这是最严厉的制裁。
就在这时,飞镖赛三太马慕黄虎目一亮,正气凛然地朗声说:“老朽马慕黄,愿将应得的一份,赠给白老太医病。”
话声甫落,场外近百英豪,顿时暴起一声震撼谷峰的如雷彩声。
白云鹏即向马慕黄恭谨地一揖到地,深致谢意。
天麟听了大为感动,暗赞丽凤姊姊慧眼识英雄,马慕黄果不愧是远驻西北,独当一面的蓝凤帮舵主。
马慕黄一经放弃,接着是老牌玉女蓝衣婆婆响应,其余几个老人,相继应允将应得的一份赠给白老太医病。
白云鹏感激涕零,连连作揖。
因此,场外近百英豪,彩声雷动,直上夜空,久久不歇。
这确是一件感人的事,天麟隐身树后石上,禁不住心情激动,血脉贲张,几乎忍不住飞身而出,也参与这个令人兴奋的场面。
场中几个老人俱都应允,单单枯瘦如柴的崔大奈,一直不发一言。
彩声一落,老牌玉女蓝衣婆婆,双目一瞪,精光闪射,望着崔大奈,沉声问:“崔老头,怎么,你还想吃点儿仙人果,身上多长点儿肉吗?”
崔大奈一听,双肩一耸,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你们都这样功德无量,我的头也只好不要了。”话声甫落,全场又暴起一阵哄然欢笑。
正在这时,一阵声震山野的哈哈大笑,破空传来。
笑声高吭响亮,入耳嗡嗡欲聋,全场笑声立被淹没。
在场的所有人众,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天大笑,惊得一愣,弥漫全谷的欢愉气氛,顿时消失了。
近百道惊异目光,同时集中在正西发笑的高大石笋上。
隐身树后石笋上的天麟,听了这声内力浑厚的长笑,也不禁一愣。
借着皎洁月华,举目一看,只见发笑之人,是个身穿血袍,头戴红缎披肩风帽的八旬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