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坚义似乎尚不相信他已经失败了,他的眼珠突出了双眶,茫然地瞪视着三步之外的钟国栋,就这一杀,这位丝锦门大戈冰的脸面已全不似个样了,五官现面孔上非但已歪曲得变了位置,他在扑击时拔出的两柄金叉还分握在手上,但是右手离着钟国栋的身躯有半寸左右的微小距离,他已永远不会再移上位置。
而高手相搏,所要求的也就是在毫发之中争生死啊。
虽然如此,古坚义不愧是是大戈头之首,他败是败了,但他已将另一柄金叉插到了钟国栋的左肩上,如今那柄沉重的叉身还在颤巍巍的抖动着。
双方的动作都是在一刹间开始的,又在眨眼间结束,毫无拖延,毫无迟疑,大家全是要击出胜负,而现在就见分晓了。
几乎在古坚义还没有弄清他是如何失败之前,勾魂的使者已不肯再等候他,庞大的身体轰然仆响,刚好压在自己流出来的肠脏上,而双目尚是暴睁着的。
侧旁,黑猿卓宣的心腔儿猛地往下一沉,他慌忙上前搀扶钟国栋,连语声也起了哆嗦:“我的王爷,大先生,你你你、简直成了个血人啦,你受的伤究竟如何重嘛。”
钟国栋招招手,有气无力地说:“别吵,没什么,这全是皮肉之伤,看起来吓人,实则要不了命,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卓宣干干的咽了口唾沫,呐呐的说道:“很痛吧,大先生。”
钟国栋笑了笑道:“当然不会太舒服。”
卓宣急忙道:“来,大先生,让我先替你上上金创药,止住血,别叫伤口化了脓。”
钟国栋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瓷瓶,塞到卓宣手里道:“替我先把肩头上这玩意拔出来,小心点,别触动筋骨,然后用这瓶里的药丸搓成细末再洒在伤口上就好了。”
卓宣照做了,从瓶中取出一支小小的匙子,在手掌上搓碎的粉红色药末捋了一匙,小心翼翼的洒在钟国栋的伤口上。
只见那粉红色药末敷在伤处,立即化作一滩红色液体,沿着伤口窜进肌骨肉,而伤口处马上起了一层血红色的薄膜,逐渐愈合起来。
黑猿卓宣心上不禁地赞了一声:“好个万灵丹。”
然后,他依样照葫芦的在另外三处伤口洒下,才盖上瓶塞,把瓷瓶交还钟国栋。
钟国栋吁了口气说道:“好了,明天再而上一次药就可痊愈了。”顿了顿,接着问道:“你不在上面杀敌,却守在这里作甚。”
卓宣忙道:“岗堤上的拼斗业已结束了,他们最后只剩下一个严章,这老小子一见场面不对,便冲到江边与他的手下会合去啦,我们当家的也马上带着弟兄们追了下去,如今正在江边交刃哩。看样子今晚上这一仗,丝锦门不是全军覆灭便得溃散败亡,十成十他们是输定了。”
舔舔厚唇,他又道:“至于我呢,却是奉命在这里迎候大先生你的,当家的交待我在这里等你,如果等不到便立时下去找。刚才那一仗,我连眼都看花了,那章老儿总算给你摆平啦。”
钟国栋点点头道:“要不,我们怎会在这里。若是摆不平他,还能这么轻松闲聊。”
卓宣咧咧嘴,犹有些余悸的道:“古坚义那小子那抽冷子一下,我连心腔儿都吊到喉管啦。”
钟国栋笑笑道:“看你紧张成那种样子,我还不是好好的。”
卓宣赞美的道:“你真厉害,大先生,那姓章的老小子一身功夫简直吓人,连我们当家的也都吃了亏,却也叫你给扳倒啦,难怪当家的对你一向这么服贴呢。”
钟国栋低沉的道:“章渊不是好斗的,我能胜了他,也弄得个精疲力竭,几乎两败俱伤。”
卓宣憨直的道:“不管怎么说,大先生,若换了我们,恐怕再加上三个也不够他垫底的,这老小子可真叫横。”
钟国栋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片刻后,他已由卓宣陪同着来到岗堤之顶,从这里看下去,可以发现江滨的战势业已到达尾声了,先前那种千军万马似的喧腾与呐喊,那种震天动地的搏杀及搏战已经减弱了很多,如今剩下的只是有限的三四个地方尚在拼斗。
而遍江滨所见几乎全是天马堂的弟兄,他们有的来来往往收抬死尸救助负伤,看情形,天马堂已完全控制了局面。
钟国栋的目光又投注在散靠江岸的那数十艘各式船舶在上,船艇的首尾及桅等顶头都悬挂着一样的红灯笼,在朦胧暗淡的光影里,亦可隐约的瞧见有人船上船下来在忙个不停。
微眯着一眼,钟国栋道:“孙长江的船队已及时回援了。”
卓宣点点头道:“是的,他们掉头回来的势子够快,约莫在大先生你与章渊缠斗半柱香时刻,孙头偕同他的弟兄已将船队驶靠了岸。他们的船还没来得及下锚上缆,船上的弟兄们已经一涌冲上了岸。”
钟国栋笑道:“你们倒还相当团结。”
卓宣福至心灵的凑上一句:“众人一心,土变黄金。”
钟国栋微微一笑道:“不错,众人一心,土变黄金。”说着拍了拍卓宣的肩:“走吧,我们下去。”
卓宣迟疑的说道:“大先生,你还是不用下去了吧。”
钟国栋耸耸肩道:“不要担心我的伤,我自己心里有数,没什么大的影响。走吧,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什么个劲。”
卓宣看了看那刚由粘膜胶着的伤口,不禁犹豫着说道:“但是,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