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二钱怕是不成,你看到那布没有,那布就得一钱多一匹呢,可不是我们常穿的葛麻布。”葛麻布便宜,一匹就几十文,做出来的衣裳还能穿好久,这个穿完那个穿,穿到浑身都是补丁不能再穿的时候,还能裁下来做抹布。
而这种一钱多接近二钱一匹的棉布,他们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舍得买一匹回来做一身衣裳。
贺晏任由他们交头接耳了好半晌,而后扬声道,“想不想立马将年礼拿到手!”
“想!”
余六立马出声,干得好的还有红封呢,余六觉得他应该有,毕竟他干活麻利从不偷懒,而且他还逮过一个偷师的。
以前他肯定不敢奢望会有他的一份,人家不把他当成洪水猛兽般看待就已经不错了。但这几月的生活,到底给他塑造了一些以往未有过的东西,比如自信自爱。
所以一听到有红封,余六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应该有他的。
贺晏笑道,“那不赶紧的!喊到名字的先来我这,然后到你们小余东家那领,最后到管事这边领猪肉。”
“余六,干活干得不错,一开始那夫郎就是他发现的,阻止作坊的手艺外泄,额外奖励红封一个,年礼三斤肉,两斤饴糖……全友友,十一月下旬发现腐乳制品温度有异,提出改进建议,奖励红封一个,以及年礼……”
每说一个,贺晏都要重复年礼是什么,不为别的,就为了加深大家的印象,免得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红封上面,这就不大好了。
全友友听到自己的名字,喜极而泣道,“太好了!是我的名字。”他走到贺晏面前,原地鞠了一躬,双手接过红封,里面硬硬的,摸着不像铜钱,难道是银子?
想到这他眼睛发亮,又走到余满和余庆义这边,一人递布,一人递红糖饴糖,全友友顾不上看手里的红封了,匆忙塞进怀里后,一手揽着布一手提着糖,一双杏眼笑得弯弯的。
最后来到了余时仁这边,手指勾着三斤肉,生怕这肉不小心把布和糖碰脏一下,隔着老远也不嫌累得慌。
拿到年礼后,一些人还不乐意走,就抱着年礼站在一旁看屠户分猪肉。
作坊外聚拢了一堆人,好些人刚从家里出来,见了也忙不迭凑过来,一年轻妇人道:“谁家杀猪啊,怎地没有人说的?”
年前杀猪可不是随意的事情,多是挑了好一些的日子,把村里身强力壮的小伙还有勤劳的妇人夫郎都喊一遍,热热闹闹的,才开始杀猪。
宰完猪后,就会开始卖一些猪肉出去,自己再留一些,猪血和猪下水会做一锅杀猪宴宴请来帮忙的人。
如此一轮下来,起码得半日。
“没啊,这是我们东家发的年礼,不是……”
“你说什么?”年轻妇人下意识捂着耳朵,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头猪当年礼,这么大手笔的!
“那你这些呢?不会也是年礼吧!”
全友友看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妇人,点点头,“对啊,三斤肉、两斤饴糖、一斤红糖,还有一匹布,嗯……干得好对作坊有帮助的人还有红封。”
作坊除了两管事,一共三十二人,也就只有六人拿到了红封,其中就有他一个!
看谁以后还看不起他全友友,全友友的丈夫是个猎户,家里没田没地,过活全看山里赏饭吃,好的时候自然是能吃上饭,不好的时候连米都换不回来。
村里好些人家都说他傻,挑来挑去就挑了个猎户,他可不傻。
猎户怎么了,猎户对他好。他为什么能得了这活儿啊,还不是他当家的打猎时遇到了河西村的人,打听回来的,当时他们村也不少人打听到这消息,可大多数人要么是拿定不了主意,要么就是不敢过来。
他当家的不仅鼓励他过来试一试,不上山的时候还陪他过来上工。
等他把年礼拿回去,铁定把当家的吓一跳,至于村里其他人还不得后悔了去!
全友友内心一阵欢腾,也不想再继续看了,抱着年礼和余时仁打声招呼,拔腿沿着河岸往下游走。
年轻妇人还想说些什么,“哎,你别走啊!”我还没问明白呢!什么时候再招人啊!
“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张婶子揪着她的胳膊呵斥道,“先时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来招惹这户人吗?!”
年轻妇人便是秋收后官配给李铁柱的媳妇,名字叫芸娘。
能熬到官配的姐儿哥儿,不像汉子那般不是穷就是人品差,姐儿哥儿多是外因才十八都未嫁得出去,就说这芸娘她脸上长了一块胎记,胎记虽是颜色比较淡,是浅棕色的,奈何它面积大啊。
几乎占了脸颊的一半去。
再加上芸娘家中还特别穷,这样的家世还真没人看得中她。
张婶子刚看到芸娘的时候,真恨不得杀了她,这丑妇人长得这么丑怎么不去死!李铁柱更是不必用,当晚他对着芸娘都作呕了,要不是家里压根没地方住,俩人就直接分开睡了。
芸娘一路被拉回家里,一边喊,“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不会再去看余家的热闹了。娘……”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是吧!”张婶子一甩,猛地将门关上。
李家的邻居见状摇摇头,这芸娘真是个苦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