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晏远远听见,忍不住笑出声来。
“早知这孽子这样,当初就不应该生他下来,生他下来有什么用处了!成日就只知道吃家里的粮食,那鸡蛋是他能吃的吗?”
那葱油饼,可是费了她不少心机,猪油下了一大勺下去!
都是她特意做给强子吃的,补一补的。
“我都藏起来了,属耗子的吧!一到干活又不知道跑哪里去。就连劈柴都得老娘出马,谁家这功夫不是汉子做!”
钱三丫扯上嗓子,一边砍柴一边骂,骂着骂着还把贺来贵和贺强骂了进去。
贺强惯会躲懒的,像他这个年纪的汉子下地干活了下了几年了,可他一到干活的时候就说自己得去忙功课。
实则在屋里不是看话本就是睡觉,正事是一点儿也不干,眼下听了他娘的叫骂声,翻过身蒙着头继续大睡起来。
贺来贵洗漱完,走出来听到她这话,脸色越难看,“好了,还要骂到什么时候,我种地种了一天还不能多睡一会儿吗?”
其实不然,贺来贵一般出门去只是找个地儿看着雇佣回来的短工干活,自己压根不需要下地。
贺来贵家里人少地多,共有十多水亩水田,八亩旱地,二十多亩地光靠他一人得种到什么时候。
再加上负担少,亲娘六年前去世,亲爹主要靠大哥养老,他只需要每个月出一百文就成,逢年过节买点布匹做成衣,再出点肉就成。
前些年大哥还直接搬到县城住了,也不常回村子,倒是他时常借着探望父亲的名义去大哥家打秋风。
他可不是那种亏待了自己的人,一到了芒种、秋收的时候,他赶紧请短工上门干活。
一天十二文,不包吃住,为了水田插秧他请了三个短工一人种八亩地,算下来花上半两就差不多了。
到时秋收再花半两,拢共加起来一两就能收入接近三十石粮食。
三十石粮食看似很多,实际上淮州毗邻鱼米之乡,平头百姓想靠米粮攒钱显然是不可能的。
收回来的三十石粮食扣掉粮税人头税户税各种税还有各种损耗,拿到手的谷稻大约还剩七成,也就是二十石左右。
预留一半新粮充当口粮,剩下的十石才是和粮商交易的。
按照现在的粮价,一石糙米是一两五钱,一斗则是一百五十文,一斤十三文,精米则是一石去到了三两六钱,三十文一斤寻常人家根本吃不上。
当然,收粮的时候自然是没有这么高的,毕竟收粮收的都是带壳的稻谷,而不是去了壳的大米。
商户到村里收粮,一石稻谷大约是八钱,主要看稻谷的质量,谷稻饱满的可能去到一两也不一定。
粗略来算,十石粮食能收入九两左右,单是水稻的收入能有这么多,这在河东村已实属难得。
毕竟与贺来贵家相比,人口比更多的,有的人家二三十口人,也就这么多地,跟他差不多的良田又没他多。
用一两换家里人吃饱肚子加十两入袋,这算盘他还是会打的,要换作其他人肯定剩下这一两银子自己拼死拼活地埋头苦干,贺来贵他可不愿意啊。
除了水田,他们家可还有旱地,旱地种花生种黄豆,样样皆是活儿,这活儿是怎么也干不完的。
身体是本钱,他要是这么卖力干了,剩下的银子都不知道便宜谁。
还不如现在这样,天天肚子吃得滚圆,每年还能攒下五六两来。
攒下的银子,贺多贵夫妻二人便供贺强上私塾,就想着贺强能考取功名,这样他们贺家就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