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算女帝的亲祖父邹相,这位不在朝廷典章制度中的军师方柳,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众朝臣议论纷纷之际,闻行道走进殿内领旨。
闻行道确实是人中龙凤,面容俊毅,身形挺拔,有器宇轩昂的大将军之风。他跪下接旨,脊背挺直如劲松:“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方柳却未曾露面。
众朝臣纵使好奇,也无法见其真容。
新任的兵部尚书俯首询问道:“陛下,这镇北将军和军师可是有军功,而臣当尚未得知?”
明新露笑答道:“眼下没有,日后会有的。”
“……日、日后?”
难不成军功还有提前预知的么?
“他日收复北境之后。”
“嘶——”
朝中众臣骇然。
自北境失守,他们的确做过收复失地的梦,然而一来先帝无意于此,导致众臣子不敢多言;二来朝中没有能驱逐敌寇的明将,边军已数年未赢过一场大仗。
如今却……
看来顾大人说的不错,先不论这半路杀出来的将军能否收复失地,只凭四公主有这份抵御外敌的雄心,便强过其他皇子太多了。
早朝结束之后,明新露及邹相、顾择龄等重臣近臣,前往御书房商议要事。周成帝荒唐无能,导致他们要解决的乱象还有许多,譬如地方官绅隐匿田产,勾结地方官府小吏们偷税漏税,将自己应缴的份额转嫁到百姓头上一事。
皇宫外,无数驿差携旨奔赴大周各州府,将新帝登基、官员更替的消息,传给各级地方官员。
为了尽早稳固朝野,新皇的登基大典选了最近的吉日。
掐指一算,正是半个月以后。
————
方府。
主院卧房内。
夜色渐浓,墙角燃了油灯,方柳正动作散漫坐靠在床榻之上,借着昏黄摇曳的烛火阅读方远和荣康传来的信件,梳理北境错综复杂的关系。
闻行道前来拜访,走的又是梁上君子的路。
方柳头也未抬地道:“做了武林盟主,又当了正二品的将军,怎么仍是偷偷摸摸的做派。”
闻行道于床榻旁边的木椅坐下。
他将面前的杯盏添满浊酒,伸手递给床榻上的方柳,随后顺手给自己也斟了一盏,自顾自仰头饮下。奈何他酒量如江海,一杯下去醉意上不了头,神色清明的很。
方柳终于抬眸,纤长手指轻动,意味深长转了转执着的酒盏。
闻行道凝视他:“今日,方庄主未去早朝。”
“嗯。”方柳笑笑,“新皇早将两道圣旨留下了。”
早朝前夜,闻行道被方柳遣去安排参与夺嫡的江湖高手。
方柳则与邹相、顾择龄、明新露彻夜商谈,故而虽然人未去皇宫,对早朝发生的事却了如指掌。就连今日审讯罪臣的证据,都有他联系飞鸽盟搜寻的痕迹,否则难将罪臣绳之以法。
仿佛压抑许久,闻行道不再恪守礼节,却心口不一地唤“方庄主”。
他沉声道:“方柳,可你让我去了。”
方柳。
简简单单的一个名字,在他舌尖滚烫过千万回。
见闻行道分外严肃,方柳忍俊不禁道:“是,我让你去了。做朝廷重臣的感觉如何,可还快活?”
“不如何。”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