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一旁的郭征迟疑了。
按理来说,方柳帮了他们这么多,只能护送他回去莺州而已,又算什么大事。可闻行道不同,他好容易处理完武林盟的事,正要去忙活闻家之事,自己又怎么好意思这时候让人去做其他事?
没成想,还不等郭征思考如何拒绝,闻行道便先看向方柳,说了一句:“乐意之至。”
方柳勾唇,倾温酒入喉:“谢了。”
闻行道也仰头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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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然山庄的人马在雁山镇规整了一番,几日后才出发。
他们一行人马拉了几车的货物,周围跟着数十个护卫,顺着官道不紧不慢地南下,仿佛秋游一般悠然。
方柳偶尔骑马,偶尔乘坐马车。闻行道始终御马而行,行走在方柳身侧。
第一日,两人没有任何交谈,连视线都不曾相触。
闻行道知晓萧然山庄虽然只有寥寥几人,护送几车物资根本不是难事。更何况,那严严实实的马车上是否真的有货物,尚且有待考证。
他明白方柳让自己护送,是别有用心,是另有谋算。
可他没有办法不跳入方柳的圈套。
待到第二日,方柳终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闲聊。聊的多是每途径一处,此地的江湖势力以及官场水深,偶尔也会说说这里的民风。
这些皆是他来时嘱咐依风调查、记录的事,如今竟还记得清楚,可见他并非一时兴起。这么些天过去,各地的情况似乎一如既往,又似乎有些细微的改变,最直观的便是有些城池中的乞儿和流民变多了。
方柳将江湖和朝廷、百姓放在一起谈论,闻行道明白,他话中必有深意。
但两人皆不挑明。
一行人马走了一旬的路后,赶上了中秋。
天色尚早,方柳道:“团圆佳节,不如找座城停留一日,还有些东西要采买。”
闻行道无可无不可:“听方庄主的。”
他们昨日刚刚路过的是湾桥城,尚且属于北地,是个不大不小的城镇,再往前翻过座山,便到这附近最大的州府——湾州府。
既然找地方停留,湾州府便是最好的选择,那里人多而繁闹,也好让队伍小作休憩,喂喂马匹、补充些粮食。
然而翻过青山时,遇上了意外。
彼时方柳和闻行道正骑着马,沿弯折山路并肩前行,却忽然感到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动静。
两人立刻察觉到了这风吹草动,闻行道掌心聚起一道内劲,朝灌木丛中拍去,同时厉声道:“何人在此?!”
身后的一行人马也各自抽出腰间武器,战斗一触即发。
唯有方柳,气定神闲地勒马停在路边,目光淡淡看向路边。
过了好一会儿,灌木丛中传来一声孩童的啜泣声,一名梳着妇人髻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怀中尚抱有一五岁的男童,男童眼中噙泪,似是被吓破了胆,这才呜咽出声,女子捂着他的嘴却未能拦住他。
女子形容是有些许狼狈和虚弱的,脸上、衣衫上都沾了泥灰,看不大清样貌,但只看那气度便不像寻常妇人,她衣裳虽破败却能认出原是上好的绫罗绸缎,手指细腻一看就未做过粗活,而她眼中身处高位的矜贵雍容,是即便身处险境也抹煞不了的。
她想必是男童的娘亲,因为他们二人的眉眼如出一辙。
见到一众手拿刀剑的江湖中人停在路边,女子害怕却故作镇定,紧紧抱着孩子,戒备地看向众人。
大概是看出方柳一行人并非恶人,女子稍稍松了口气,语气委婉冷静道:“诸位大侠,我和孩子乃是逃难至此的,无意冒犯。”
方柳举起手来,身后的一众人便立时收了武器。
“我听你是尚京口音。”方柳说,“何事逃难至此地。”
一女一幼,无马无车,从尚阳城跑到这里来,需要废不少时间和功夫。
女子亦真亦假地解释:“是因为家中出了事,被人追杀,无奈之下随仆从逃离了此地。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又遇上了山匪,忠仆护主命丧此地,只剩我母子二人,不知该去往何处,只好先躲在草丛中。”
方柳道:“此地无处藏身,若是不嫌弃,你可与我们一道前往湾州府。”
女子:“感谢大侠搭救,小女名叫辛露,辛苦的辛,露珠的露,这是我儿阿宝。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