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的后背适时放松下来,有恃无恐。
言柠换了种说法,“你想做什么?”
“您问过我的。”言欢发现她身边的人都很喜欢重复问相同的问题。
“但那不是真正的答案。”
什么是真正的答案?
言欢认为姑姑在装傻,自己的把戏她是再清楚不过的,毕竟先起头的人就是她。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收到了很多礼物,其中有一封信。”
言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言柠的反应,试图从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看出愣怔、不安,还有那无地自容的愧怍。
没让她失望,言柠展露出了自自己回国后最大的情绪波动,这让她心满意足,继续说:“信里只有一句话,解密后是——”
刚才的窃喜一扫而空,她的眼波里浮着秋末的悲凉和肃杀,“你的父母是被言家人设计害死的。”
很奇怪,在收到这封匿名信件时,言欢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怀疑信上阐述的内容是真是假,仿佛她潜意识里早就认定了这个事实,她在意的是这信是谁寄出的。
经过一番调查,再排除种种错误选项,最后她认定这信出自言柠之手,然后她又开始困惑言柠的目的是什么?
挑拨离间,利用她来对付言家藏着的那头野兽,从而报复自己当年看似主动实则被迫驱逐出言家的仇,最后把言家搅得天翻地覆,而她坐享其成。
那她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另外她也没有资格坐享其成,已经不在言家族谱上的人,只要言家子孙不死绝,别说从言家剜走一块肉,就连一滴用来饮鸩止渴的血她都带不了。
猜测被一一排除,只剩下一种可能性,看着被蒙在鼓里,一脸懵懂的侄女,言柠架不住良心的谴责,选择将这秘密以保守的方式吐露而出。
“您早就知道言家有人要害爸爸妈妈,但您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为了明哲保身,还只能将这秘密咽进肚子里,后来哥哥又死了,你觉得我可怜,一方面又对我父母感到愧疚,才会告诉我,就算我什么都做不了,让我留个心眼提防着言家那些人也好。”
言柠遍体生寒,冻得脸上的肌肉僵硬,人也快要失去知觉,偏偏心脏如鼓点,“别说了。”
言欢对她的恳求充耳不闻,“您在信里说的言家人是谁呢?爷爷?和爸爸有最大竞争关系的二叔,还是爷爷养在外面的那个私生子四叔呢?”
言柠张了张嘴,没发出一个音,心里诧异万分,她居然连老爷子私生子都调查到了。
言欢笑意不达眼底,“不用告诉我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我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哥哥是被谁害死的,您知道吗?”
言柠僵硬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没撒谎,唯独这点,她也不能确定。
她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在这节骨眼上回国,设计秦执,和梁沂洲结婚,都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言欢淡声说:“不对。”
她怎么会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的爸爸妈妈,她的哥哥,她所受到的来自于他们独一无二的宠爱,都没有了,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她更没有医白骨起死回生的
能力,能够重塑他们的血肉,那她还怎么拿回?
“姑姑,我回来是为了创造新的东西。”
天色一瞬间暗了下来。
风雨欲来的征兆。
言欢想起今早看的天气预报,确实说下午有降雨的概率。
她没带伞,打算赶在大雨倾盆前离开,刚转身,被沉默许久的女人叫住,问的是世间最寻常的爱恨嗔痴:“又又,你恨我吗?”
明知向来疼爱自己的大哥有危险,她也只是提醒了那么两句,然后彻底成为置身事外的存在。
言欢止步回头,毫不犹豫地说不恨,“但我怪过您。”
离开星耀的时间掐得巧,言欢到大厅时正好撞见在旋转门内徘徊的珈和。
察觉到她的打量,珈和朝她在的方向看了眼,顿了两秒,顺着旋转门的轨迹离开,言欢走的侧门。
以为就这样彻底分道扬镳,珈和却在喷泉那处停下,转身折返,没头没尾地来了句:“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很讨厌你。”
言欢一点儿也不例外,“那还真巧,我也是。”
对面的女人今天没化妆,气血不足,脸色白得像纸,言欢莫名想起不久前她为了博取关注作假发的那条称自己生病的微博,也不知道现在算遭到了反噬,还是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