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了些砖块,石头累叠在那里,踩在上面,踮起脚尖从窗外看,用小块小块的金子砸在地上,那少年就跟着金子过来了。
当年诸多事,亦犹如当年。
那少年金吾卫提起兵器,对着这乱世出属于自己的怒吼,他带着千军万马,驰骋在这般天下,立下了一个个足以名垂青史的功业,他已经是万民民心之所向,是当代的所谓英雄。
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是很忙的。
故人心未变,但是这天下风云,却已不能如当年。
薛霜涛拈着酒盏,却要自饮的时候,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时候,女子抬眸看去,却见是长风楼的女管事,眸子微微垂下,道:“是有什么……”
女管事急促喘息,似是一路跑回来的,语气有些结巴,道:“呼,楼主,是,是您的,不是,是……”
一只手伸出,按在女管事的肩膀上。
沉静的声音传来:“是薛家大客卿李观一。”
薛霜涛怔住,几乎下意识起身往前几步。
那女管事往旁边退去,一身甲胄还没有来得及换,披着战袍的青年扬了扬眉,笑道:“不等我就吃上了?大小姐,你这样不地道啊。”
那女管事恭恭敬敬地退下去了。
走的时候,带上了门。
下楼之时更是闭着嘴巴,双手用力挥舞摇摆,让其余的人退下去,却勿要靠近上来,勿要打扰了人。
李观一道:“大小姐,却是自己喝酒。”
薛霜涛只轻笑道:“毕竟你这般忙碌,我还想着,你是不是去天策府了。”
李观一看眼前女子,薛霜涛比起李观一大了半岁多些,如今眉宇从容温雅,因为服下了用侯中玉之物炼化的不老药,面容一如二十岁出头,气质已比起年少时候天真浪漫,十七八岁时的果敢,到现在温柔的坚定感。
李观一道:“刚从天策府回来,只有许多事情还要处理,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最厌恶处理卷宗,时常往外面偷跑,现在却知道,这些事情,一句话里面就是天下的波涛。”
“却是一句话,半句话都不能够忽略掉。”
“之后还需得要去和破军先生他们确定下一步的战略。”
薛霜涛伸出手,把李观一的战袍解下来。
随意放在架子上,秦皇很放松地解开兜鍪,只穿甲胄之下的圆领袍服,换了玉带,舒展了下筋骨,笑道:“这下才算是放松下来了!”
薛霜涛道:“也幸是武道传说,否则的话,怕是一身臭汗味。”
李观一干笑道:“宗师就不必了。”
他坐下喝酒,大小姐也和他碰杯,两人年少好友,两小无猜,历经许多分离和艰难,感情之沉厚,非同寻常,薛霜涛也顺便取来了长风楼的卷宗。
即便是在应国,也还有长风楼的活动。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应国里面姜远那样胡来,才给了长风楼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活动,这偌大的一处地方,因为姜远的问题,导致了许多的地方粮食贵,许多地方的兵力失衡。
一个国家如同一个人的身体。
君王的胡作非为,不是卷宗上的那一句评断就可以全部概括的,那代表着的,是一个区域的人口流失,是这一片区域的粮食失时,是某一代的民怨沸腾,是这一个区域的百姓流离失所,是兵力被调走导致的防御空洞。
这是整体的,是动态的。
李观一和薛霜涛,就只以这长风楼带来的情报下酒,谈论天下的局势,李观一在外征战,对峙军神,即便是他,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将整个天下的局势变化,了然于心。
而薛霜涛则明白这些,两人谈论之时,就解答一些李观一需要的东西,渐渐的,李观一的目光明亮,饮酒闲谈,一个时辰,秦皇见外天色渐黯,起身道:
“大小姐,我需得要去天策府了。”
“如今见长风楼之情报,还需要再进一步确定战略。”
薛霜涛看着他,道:“是不是要最后之战了。”
李观一脚步顿了顿,他郑重回答道:“是,最后之战,真正的最后之战,奠定太平之时扼的最后大战。”
“这一战,这八百年赤帝一脉,这三百年乱世,所有风云激荡,陈国,应国,吐谷浑,党项,西域三十六国,草原十八部,多少君王,多少豪杰,多少无辜百姓的血,汇聚成了我和应国。”
“这一战必须打!”
“而且,必须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