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行走之间,盔甲和刀剑互相摩擦,发出阵阵细碎的声音,令人牙酸,段晞忍不住咬了咬牙。
“当他真说的是‘圣人之后’?”
“不错,妾敢对天发誓,并无半句虚言。”
其实听到是孔融,曹操心中已经信了七分。
无他,孔文举一直心向皇帝,对曹操不假辞色。
他觉得曹操脑后生反骨,不仅素来与曹操不睦,还经常出言讽刺。如果说他如今终于不止步于言语讥讽,决定谋杀曹操、为国除害,这似乎也是孔融干得出来的事。
至于为什么这次的刺杀联盟如此松散?
那就更可能是孔文举干的了!
在曹操心里,此人志大才疏,又无识人之明,只会坐议立谈,实则于军事民生并无一用。
昔年袁谭攻破北海,城内短兵相接,将士奋力拼杀,此公竟能从容安坐,与人读书谈笑如故,等到城破时又慌忙逃窜、丢妻弃子。
思之实在令人发笑。
可惜孔文举素有人望,他若杀之,必大失天下士人之心。故此,曹操才不得不忍了他这么久,谁成想他不思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如今竟还要谋害他的性命!
真是欺人太甚!曹司空气得把剑摔了出去。
段氏趴在地上,闻声柔弱地抖了一下。
曹司空扶她起身,温声道:“你当真失忆了?”
“妾不敢欺瞒司空,”段晞柔顺地点点头。
“那你说说,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段晞不好意思地说:“妾只记得十六岁前的事了,但妾昨日找到了入府时的庚帖,上面说,妾是初平元年生人,如此算来……”
“哦,你今年也该是十八岁了。”曹司空声音和煦。
曹操并不相信段氏是真的失忆了,但她还有用,就可以再多活些时日。
“你再仔细想想,除了提到‘圣人之后’,他们还有何人?”
段晞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您容妾想想,还有……还有……”
曹司空又坐回了榻上,他不耐烦地敲了敲腿。
“他说,近日还有一位‘忠直之士’被害,却没提那人名姓。”
“这几个小卒子”,曹司空嗤笑,“藏头露尾,小人行径!”
“他还说,上次谋害司空失败,这次要从长计议,他们预备使人建言司空往许都受封,借机将您杀害啊!”
曹司空哈哈大笑:“这些书生只会摇唇鼓舌,不识兵事!我身边带甲无数,便是在许都,他们又能奈我何?”
“司空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段晞蹙眉,关切地建议,“我看那贼人言谈之间提起西边,似乎颇有倚仗,您千万要小心。”
曹司空皱起眉头,却说:“许都早已尽在我掌中,你多虑了。”
段晞上前,轻轻伏在曹司空膝上,柔声道:“从长安到洛阳,再到许都,皆是一马平川,若有兵马东出凉州……”
曹司空的拳头捏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