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樾舟摇头,“暂不得而知。她常有些反常之举,令我猜摸不透此人。”
“我倒觉得是你多心了。”谢序安回忆起方才见过面的人,“你的这位夫人瞧着性子单纯直率,可不像你心机深沉,八百个心眼子。”
“是么?”
江樾舟横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最近很闲啊……”
闻言,谢序安眼皮一跳,深知他接下来定没个好话,当即跳开三步远,“我近日可是忙得不可开交!江樾舟,你少打我的主意啊!”
“这回打你主意的可不是我。”
“那是谁?”
江樾舟噙着笑,薄唇轻启,嗓音微凉,“我夫人。”
“……?”
“她从柳家村带回三名同伙,那一老一小你方才应当见过了,说辞是,这两位生了病,特请你医治。”江樾舟将“特”字故意咬重了些,“不过,我怀疑他们是装病,借此来试探你我。”
谢序安点头,“我方才见过,确有印象。只是……”他挑挑眉,看向江樾舟,“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装起病来得心应手,一病七八年。那两位的确是生了病,妇人是咳疾,小孩么,粗略望了眼,应当是耳部炎症。”
江樾舟沉吟道,“怎么可能……”
“所以,你夫人打的主意是,让我医这两位?”
“嗯。”
“你的意思呢?”谢序安又恢复了不正经的语调,“我倒不介意帮你夫人这个忙。”
“你倒是热心肠。”江樾舟眼风扫过去,又想起一事,“对了,你既闲得很,便趁着医治时试探一番那名女子的深浅。”
“江樾舟,合着你传信让我今日过来,是早早就将我安排妥当了?”
“不然呢?”
“……”
谢序安气个倒仰,正欲再辩,门外脚步声渐近。
“樾哥儿,谢郎中。”孟玉兰端着菜碗,迈进门来。
两人对视一眼,江樾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走了。谢序安递过去一个“卸磨杀驴”的眼神,旋即“适时”地转过身去,“玉兰婶,江小郎的身子总体恢复了些许,不过近日长途劳累,需多多安神养心才是。”
孟玉兰连着说好,感激道:“谢郎中果真神医,多亏有你,樾哥儿的身子才能好恁快!”
谢序安客气地推辞两句后,背着药箱往外走去。
“太好了!樾哥儿,你身子日渐好转真是喜事!”孟玉兰激动抹泪,忙将碗放在桌上,“赶了几日的路,定饿了吧?我把菜重新热了热,你趁热吃些。”
江樾舟拿过筷子,尝了口笋片。
“庆叔烧得一手好菜。”
“哪里……”孟玉兰下意识地接话,方一出口,猛地顿住,抬眼去瞧江樾舟的神色,“樾哥儿,我与他……”
“兰婶,我知你担心什么,你不必顾忌着我……的身份。”
孟玉兰忧怅地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的藤圆凳上,“当年,你从……好不容易逃出来,我受你娘所托照顾你。你那时年纪虽小,却是个心性极强的,有事也埋在心里不肯与我说说,这许多年过去,婶子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恐比你娘还要欣慰。九庆……他虽为人厚道老实,可我仍是担心……怕他待你不好,也怕他知晓了你的身世,再次招来横祸……”
话落,房内是良久的沉默。
十八年前,宫中发生政变,皇权旁落,皇室皆亡,他死里逃生,残留一口气拼命活了下来,隐居在离京千余里之外的橘宁县。就此隐姓埋名,本以为一切可平安顺遂,却不料仍有人在背后蛰伏,企图暗下杀手。
半晌,江樾舟低沉开口。
“该来的,总会来。”
“若是来了,定叫他尸骨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