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拉过闻溪朝正堂里走去,声音压低:“不必。他爹……不在此处。”
闻溪未多想,以为孟玉兰指的是坟不在橘宁县。毕竟涉及到家事,闻溪也不再多问,只是心下纳闷,这话,孟玉兰为何要特地拉着自己来正堂里说?好似在故意避开江樾舟。
“不过家中备有冥钱,等雨消停些,去外头给他爹烧些去便是。”
“我……”闻溪张张口,有些犹豫,“我小时养过一只猫,喜爱得紧,后来遭了变故……我……”
孟玉兰疼爱地看向她,“好孩子,我晓得,你想给它烧些钱,待雨势小些,你再去便是,冥钱就在灶房右面墙下的黑袋里。”
“多谢。”
*
绵绵阴雨直至酉正时分才稍稍停歇,薄雾沾湿行人衣角。天已擦黑,火苗闪烁。
孟玉兰蹲身烧纸,朝身旁站着的江樾舟说道:“樾哥儿,给你娘烧些纸钱过去罢。”
“她不配。”
“你……”
火红色的光照亮孟玉兰惆怅哀叹的面容,“你娘那时也是不得已,她那般做……有她的苦衷,再个说,当年宫里头发生的政变,你娘也是受害者啊。这许多年过去了,你怎还……”
“究竟是受害者还是知情者,亦或是推动者、谋划者,”江樾舟语气冷硬,“她都脱不了干系。”
见状,孟玉兰自知劝他不动,她站起身来,看了眼远处仍在蹲身烧纸钱的闻溪,道:“小闻这孩子心地善良,通晓事理,对你也是真心照顾。现下你身子日渐好转,我也终于放了心。当初你久病不醒,我才做主这门亲事冲喜……你、不会怪我罢?”
江樾舟侧头,只能看见闻溪的背影,他收回目光,笑道:“怎会。她……正合我意。”
在成亲前几日,他便早已定好了冲喜“人选”,又暗中派人将冲喜去疾的流言故意说给孟玉兰听。
只不过——这位冲喜夫人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之外。
那厢孟玉兰不知自己蒙在鼓里,当下只欣慰道:“那就好。”
却未瞧见江樾舟的笑意早已消散,眉眼冷戾,漠然至极。
……
纸钱燃烧的灰烬堆了厚厚一层,闻溪望着虚空发愣,浓重的夜色迅速将她裹挟包围。闻溪陷入回忆里,有意识地不想从其间逃离。
她偶尔会想,若是那日她没有加班、没有乘那座电梯,会不会就没有意外发生?她仍是老爸老妈口中的“懒人精”,也是她们口中的“宝贝”。
从前学编程课时,敲下的第一行代码是“HelloWorld!”,如今她一个人穿来此地,面临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何尝不是另一个“World”。
思及此,闻溪猛然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眼眸明亮,不似先前的迷茫无措。
夜风袭来,细雨微凉。闻溪仰头望向天际无尽头的黑暗,任由斜雨打湿面颊。
清明雨,隔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