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巍峨宫门即将紧闭的那刻,一辆顶部镶嵌珠宝的软轿卡着时辰被抬入宫中,稍许的颠簸使得坠着玛瑙的链子清脆碰撞在一起,空隙间隐约露出车内的女子。
她蹙着黛眉,纤细的食指碾磨着包装糕点的牛皮绳,显得稍许心神不定。
待落了轿子,白蔹率先进去将沉睡中的小太子抱起来,将他带回东宫休憩。
他自觉搂住了她脖子,在她肩膀寻了个舒适的地方,软白的小脸安静可爱,像供奉上来的糯米糍糕,一戳就是一个小印子。
瞧着很好欺负的样子。
和德鑫殿里正等着她的那位截然不同。
宋斯珩报复起人来也是手段狠辣,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回想起他执剑毫不心慈手软的样子,孟乐浠猛地瑟缩一下。
仿佛已经看见他冷笑逼近她,面前摆了皮鞭蜡烛烙铁银针……
讥讽着戏谑她:“大小姐,选一个吧。”
孟乐浠脚下生了钉子一般,就长在了殿门口抵死不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鹿衔凑过头:“娘娘怎么还不进去?”
话音刚落,屋檐青瓦之上又落下一道声音:“是啊,微臣也想知道娘娘怎么还不进去?”
他挑着尾音话里话外像在质问她:你是不是心虚不敢进了?
随着声音望去,羡遥一袭玄衣坐在屋檐上,袍尾纹秀的昙花在月色照映下隐现流光,恍若刀剑出窍的银光。
“冰块脸!大晚上你杵这儿吓死人了!”鹿衔望着他止不住吐槽。
他足尖一跃而下,落地无声,转瞬就到了鹿衔跟前,二话不说握住她手腕就要把她给带走。
她红着脸挣扎道:“放手啊听见没?小心我揍你!你问娘娘,我打架也是很厉害的……”
“鹿衔……”孟乐浠不舍的伸手试图挽留她,却眼睁睁看着羡遥硬是把撒泼的鹿衔给拖走了。
夜色寒凉,她终是踏入殿中。
屋内竟是一片漆黑,不燃烛火也不点香薰,了无声息静悄悄的。
她猫着步子,一边慢慢适应着乌黑的视线,摸着大致的轮廓慢吞吞向里走着。
抬脚迈过朱红门槛,绕开山水屏风与瓷玉桌几,终是看见了内室的床榻。
一半月色倾泻在床上,借着朦胧的光能看见一个密不透风裹起被子的身影,捂得严严实实像个蚕蛹般。
可他背对着月光面对着墙壁,便见不得他神色,只见得他青丝散落。
反常,着实不太对劲。
孟乐浠心中愈发忐忑,这可不像是宋斯珩的作风,此前在林府中见他时,他还怒不可遏的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她本是想着,等下若话急了便先口头上服个软,给他个台阶下,只要他顺坡下来,她便也不去计较他昨日那般态度了。
可他怎这般平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孟乐浠脱下外衣挂在一旁,而后谨慎的移坐在床沿上。余光见他毫无反应似当她不存在,她蜷起腿又坐里了点。
“宋斯珩,你睡了?”
她自认声音不算小,可他纹丝不动,不想理她一样。
她扭过身子面对着他,食指勾起一缕他垂落的发丝把玩,打转间它像丝滑的绸缎般从她指缝中溜走。
得,这闷葫芦真生气了。
放开惨遭她蹂躏的墨发,她转而去拽他紧裹的被子,他似是故意作对一样死死压住,让她掀不开。
孟乐浠从床边的暗柜中摸出一柄圆扇,而后倾身侧卧到了他身旁,一只胳膊搭在枕头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执着圆扇。
她静静给他扇风,带着凉意。
而后指腹落在他的鬓角上,夏末裹着被子自然热极,氤氲的薄汗将他的发沾湿。
“有没有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