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不清晰他侧过的神色。
半晌,他重新看向她,漆黑冷清的眼睛低沉死寂。
好像在哪见过。
对,在方才的梦中见过,挥剑见血时也麻木冰冷的样子。
她蓦地有些后悔方才是不是语气重了些,抬手想拉他衣袖,却被他躲过,从她指缝滑走。
宋斯珩不做停留,转身而去,宽敞的袖口拂过帷幔,没几步就被屏风掩去了身影。
扑鼻的冷凝气息散去,她被扰的心绪纷乱,手指略有些无措地绞着锦被一角。
她起身到了窗边的茶桌旁落座,抚袖斟了两盏茶,一杯至于对面。
林礼初掀袍入座,指尖落在玉盏杯壁。
她斟酌许久,轻抿了口醇香的茶。
“林侍郎能否归还我的玉佩?”
孟国公府栀子林园里,她曾与他互换了信物,玉佩玉簪为诺,眨眼就过了这般久,也是该各自物归原主。
她也很难言语自己的情绪,这分明是年少时极为喜爱的郎君,恨不得早嫁与他为妻才是,可哪怕失了记忆,七年后再遇,却再拾不回那份怦然的心意。
从皇宫红墙青瓦下见到的那刻,就冥冥中让她知道,原来一切早就结束了。
只是她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自认当年用情颇深,可终究桥路两归,她被强掳皇宫,孟国公府上下被囚,可他人却言道的话语截然不同。
那她便来寻个答案好了。
先从,年少意中人开始。
林礼初闻言猝然紧了手中的茶盏,茶水溢出,沾染在他瘦削的手指上。
他眼底划过失落。
用巾帕擦拭掉水渍,他蓦地想到那日在皇宫对弈,御前龙井需与琉璃玉盏相配。有些东西不属于他的,他强求不来。
“稍等,我现在去取来。”
那玉佩更非凡品,是孟国公夫人求来给女儿的玉,所传是前朝国师开的光,国覆后随着动乱遗落僧庙被香火所供。
国公和夫人得知后又是为寺庙捐佛像,又是捐香火,才迎回了这玉佩以赠小女。
莹润的玉佩落进她掌心,她妥善收入怀中。
“既如此我便如实相告,我前几日不慎失了些许记忆,大人可否与我重述这段感情的尾章?”
她眸光坦然磊落,倒显得他局促。
“七年前的梅雨季,你便与我说已有意中人,不必再见。”
他低着嗓子娓娓道来。
至于那场滂沱的大雨,闻声紧闭的朱红大门,苍劲大树下他湿透的影子,都不必再言。
那日的寒风凛冽足够刺骨,既然她不记得了,他也好拾回些颜面,不然显得太过可怜。
“我有了心悦之人?”她迷茫抬眼。
“便是陛下。”他哑声将话说得更为清晰。
她下意识就是反驳,这怎么可能呢。
他就算是借宿她府中的亡国太子,但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下,他也与侍从并无不同,被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明明喜欢京城里名声最显赫最卓绝的公子,怎会瞧上眼宋斯珩。
“孟乐浠,你其实从未喜欢过我。”
“你只是新奇想象中的京城公子罢了。”
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吞下一肚凉意,才稍显得冷静些许。
所以当她真正心悦他人时,他便会被毫不犹豫的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