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秦公子端正坐姿,打算听一听周肆隐藏的秘密,但为了叫周大当家说的放心,秦公子还添了一句,“我一向很守密的。”
规矩的秦公子逗的周大当家笑意盎然,同时伸手将人拉进怀里。
“我们已经结为夫夫,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此前没开口,也是因为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他总不能某个夜里入睡的时候,突兀的冒出一句,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秦公子点头,那跟他一样,他也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只能在心里猜测,周肆的身份已经在他这儿从神仙到妖怪过了一遍了。
“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口,嗯,就从我出生说起吧。”
第203章
周肆上辈子其实没有什么说头,不过是寻常人家,在读书一途上稍微有点天赋,从普通镇子考到了大城市,结果还没毕业就因为救人没了。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情绪上是有些崩溃的,不过想想白捡回来一条命,也算是好人有好报。
然后他发现,自己不是死了重新投胎,而是来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朝代,姑且称之为古代,毕竟他目光所及的房子摆设以及大人穿着,都不像是现代所特有的东西。
可惜周肆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赶上了时髦穿越,就发现家里穷得叮当响,想想他从前看的小说穿越,主角过去不是王公贵族也是小富之家,到了他这里连饭都吃不起,实在拉低了穿越人的档次。
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等周肆稍微大一点,摆脱了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婴儿时期,发现他们家穷就算了,还上了梁山,成土匪了。
那时候周肆还不知道大燕是一滩乱泥,于是每天都忧心忡忡,害怕山下的官府过来剿匪,按照他的观察,就黑熊寨人手连个铁器都没有,你说他们是土匪外人都不一定信。
在大一点,周肆发现比起害怕官兵,还是黑熊寨附近的其他土匪更危险一点,因为官兵的影儿都没有,其他土匪已经赶在黑熊寨秋收的时候抢几回粮食了。
不过那时候周肆太小,连话都说不利索,也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全靠他爹周秤一把子蛮力撑着,才没叫其他土匪把他们黑熊寨给灭了。
后头也不必说,周肆但凡能开口了,黑熊寨的日子也就开始改变了,这也得亏上辈子周肆种田基因深入DNA,平日没事看看小说视频,也都与基建相关,可以说他大多数一知半解的知识都来源于此。
当然理论知识丰富不一定能够实操,中间也是栽过不少跟头,在勉强在十七岁的时候攒够了起义的家底,开始打天下。
秦绥之一直安静的靠在周肆怀里,听周肆将前世今生的经历娓娓道来,之前的一切猜测都在此刻得到了答案,如何不让秦公子怅然失神。
尤其是周肆口中的前世,实在叫生长在封建时代匮乏想象的秦公子心驰神往,想必也只有那样世界出身的周肆才会与这世间男儿与众不同,而由周肆所缔造的新世道也一定与过往不同。
他是花费了多少好运气,才能与周肆在此间相遇,又相爱相知,便是明知世间没有鬼神,他也感觉老天爷似乎对他偏爱异常。
“是不是很无趣?”周肆难得絮絮叨叨说起过往,神色充斥着怀念,不过只要感受怀中人炽热的目光,倾诉的言语便克制不住喷涌而出。
“才不是。”秦公子眼睛里像是藏着星辰,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夫君,“这样说,夫君原不跟我同岁。”
提到年龄,一向不内耗自己的周肆略有些心虚,两辈子真要加起来,虽不至于说年近半百,却也的确比绥之大了一倍,是能用老牛吃嫩草形容的。
但周肆自认为上辈子死的时候还是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心里年纪比较小,来到大燕,虽然接触的都是大人,但真要说成熟的没几个,十几年也就把周肆的稳重锻炼出来了,但心里年纪肯定不至于到三四十岁。
“那绥之同我相处,可有觉得咱们有代沟。”周肆也还有点在意年纪的,毕竟绥之换作他的世界,也顶多是在读大学生,要是他没死一回,其实蛮相配的。
“何为代沟?”秦公子从周大当家这里学习了不少新词,现在知道这些词属于周肆从前的世界,学习态度更积极了,他想要更多的了解周肆,他想要成为在这个世界最了解周肆的人。
“大概是三观不一样。”专业性的代沟理念周大当家肯定说不出来,也因为很多新词对他们世界的人来说,是有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三观又是哪三观?”秦公子刨根问底,差点让周大当家招架不住,好在这些问题尚且能答出来。
“三观指的是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晓得绥之要继续问,周肆便粗浅的解释了一下。
“按说我们的三观本就不合,即便没有所谓的年龄差异,不也有代沟吗?”他只通过只言片语大抵明白周肆的世界与他的世界多有不同,方才好似提起了一个词叫封建。
他自封建朝代生长,便是理念行事不随世道的大流,肯定也不会出格到哪儿去,方才周肆担忧的年龄问题在他这里并不成问题,京中年过四五十续弦的男子不少,老夫少妻也并不引人惊讶。
只是满腹诗书的秦公子肯定是不想嫁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而周大当家一副年轻俊俏的皮相以及精力充沛的身体,哪里都跟老夫扯不上关系,这样的俊俏儿郎秦公子还是很乐意嫁的。
“大抵也有同化的缘故。”周肆笑着道,要说周大当家孤身一人到一个陌生的时代,还能完全坚守过去的理念,是不大可能的。
人是社会动物,同化能力很强,周肆要是不想过于标新立异必须要学着接受这个时代的一些糟粕,好在周肆没有选择完全融入,而是干脆揭竿而起,自己被同化的时候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别人,不然秦公子也是见不到这样特殊的周肆了。
“若是我古板不知变通,你还会同我成亲吗?”秦公子开始做假设题,世上古板的娘子郎君不在少数,就如同阿耶这样开明的郎君,也对周肆的许多规矩颇有微词,但形势比人强。
就说黑熊寨治下,有多少人是不满黑熊寨下达政令的?一半肯定是占的,只是黑熊寨带来的好处完全能够抵消掉这点不满,两权相害取其轻,百姓在哪个政权下过的都不如意,但黑熊寨能够叫他们吃饱穿暖,孩子有地方读书认字,那么侵害他们一点利益又微不足道了。
“绥之,初见时你那句‘兵燹之祸将至,君可知晓’可比容貌带给我的惊喜更多。”周肆是承认自己有好色的成分在的,毕竟能叫人一见钟情的人必不会丑,但真正叫周肆改变主意叫人留下,可是因为后面那句话。
在眼下的朝代,能遇上这样大胆又合心意的哥儿不先下手为强,恐怕此后几十年都不见得再遇见,周肆虽然不介意孤家寡人过一辈子,可明明眼下就有一个能够执手相伴之人出现还要错过,那就是思想不积极了。
“所以,我当初若是未曾恐吓你,你便当真要送我离开?”秦公子不乐意了,光凭他的容貌在京中的年轻子弟,没有不想求娶的,到了周大当家这里可好,见色起意到一半还能消停的。
“说不好。”周大当家不肯详说,因为除非绥之当真性格和他一点都合不来,不然周肆没那么容易放手。